「我怎麼覺得寫來寫去,都像是寫同一本書!」作家這麼說。其實讀者也有同樣的閱讀心情,莫迪亞諾儘管思路起伏,文筆曲折,卻讓人感覺重複,重複著對往事、記憶,還有那些消失了、不在場的人、事、物的尋尋覓覓,有時候甚至在記憶列車抵達前,就提早下車了。不少人批評他的作品不夠豐富,總是在記憶裏穿梭,一再重複書寫那個鬼域般的巴黎。
莫迪亞諾不擅公開訪談
莫迪亞諾以優異的成績,在高中會考後進入巴黎亨利四世高中大學預科班就讀,但很快就輟學專心寫作。從二十三歲起出版第一本著作後,立志當專業作家。一九七二年獲得法蘭西學院文學獎,一九七八年獲象徵法國文學最高榮譽的龔固爾獎,奠定了他在法國當代文學的地位。一九九六年,莫迪亞諾獲得國家文學獎,二零一零年獲法蘭西學院頒終身成就獎。他的小說受到讀者喜愛,永遠是暢銷書。中譯本有《暗店街》、《三個陌生女子》、《戴眼鏡的女孩》、《在青春迷失的咖啡館》。優游自在於他的書寫空間,莫迪亞諾不擅言詞,在公開場合他很難完整表達,接受電視訪問時,他的回答總是七零八落,連一個句子都講不完。因此,他避免接觸媒體,在這個講究行銷的年代,他沒有國際粉絲團為後盾,也不諳媒體公關,難免會被評為孤傲,不過,也有人說他專心寫作不求虛名,建立作家的嚴謹風範。
莫迪亞諾獲獎,提供了有關霸權主義的思索。分析一九零一年起迄今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法國有十五位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居全球之冠,德國十三名緊追在後,有二十七名桂冠得主是英文作家,顯見英文書寫的主導地位。諾貝爾獎成立於二十世紀初,那是歐洲在世界舞台的霸權時代,歐洲人掌握了整個世界的敘事權,從法國的蘇伊.普東(Sully Prudhomme)獲頒首個諾貝爾文學獎後,要等到一九一三年才由印度大文豪泰戈爾獲獎,之後,文學獎又回到歐洲巡迴,直到一九三零年由美國籍的劉易士獲獎,至今,歐洲境外得獎者寥寥無幾,諾貝爾文學獎那頂桂冠似乎專為歐洲人量身訂做。
文學的領域涵蓋戲劇、詩歌、歷史、哲學與小說、散文。一九五零年代以前哲學與戲劇領域名家輩出,三位哲學家獲諾貝爾文學獎,包括柏格森和羅素,另外,法國存在主義哲學家卡繆和沙特也都獲諾貝爾文學獎,沙特因反對所有制度性的選拔,而拒絕到瑞典領獎。而英國前首相邱吉爾也以其歷史著作獲殊榮,之後,成了散文小說的天下。二零一三年,加拿大作家孟洛(Alice Munro)是第一位以短篇小說獲獎者。放眼全球,儘管不乏兼具深度與技巧的女作家,然而女性擠進諾貝爾文學國度機會低,一百多年來,只有十三名女性得獎,最近幾年,女作家比率增高,稍稍緩和性別歧視的爭議。
村上連續六年陪跑
莫迪亞諾獲獎引來許多爭議,連法國媒體也對瑞典皇家學院所歌頌的「記憶的藝術」感到莫名其妙,難以理解,甚至莫迪亞諾本人也說﹕「好奇怪!」姑不論他的文學成就僅止於法語世界,同在決選名單上還有幾名世界級的文學家,如村上春樹或美國小說家菲力普.羅斯(Philip Roth),英國《衛報》就直呼﹕「不公平!真正有資格獲獎的是美國作家羅斯!」而連續六年「陪榜」的村上春樹雖然沒有得到瑞典學院評審委員諸公的肯定,卻早已得到全球讀者的票選,村上春樹文學作品的商業成就傲視全球,領先所有的競爭對手,諾貝爾這頂桂冠對他,可能如蛋糕上的櫻桃,錦上添花。
村上春樹無緣諾貝爾找得出原因;倒不是如某些書評所稱「他的作品脫離現實,缺乏對社會的關懷」;應該是法國《世界報》提出的「得獎五要件」:法國人、英文作家、歐洲人、男性、小說散文體。莫迪亞諾符合四個得獎要件,而村上春樹只有二個,要贏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