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當王薇君聽從犯罪被害人保護協會志工建議去申請被害人補償金,她又被司法搧了一巴掌。她在審議庭接連被質問:不知道王昊媽媽跟妳弟都有吸毒嗎?知道妳弟前科這麼多嗎?孩子被帶走,你們王家人不會報警嗎?那時王薇君不只一次愣住,她根本不懂毒品施用方式不只針筒、弟媳手臂又沒針孔,怎可能察覺弟媳有吸毒?跟弟弟各自結婚成家後也是偶爾才在家族聚會碰頭,誰會一見面就講自己有多少前科?案發前王家人都不知道孩子已被凶嫌帶走20幾天,是要怎麼報警?
後來王薇君才知道犯罪被害人補償金申請有「可歸責」判定、即被害人對於犯罪事件發生是否有責任,但檢方各種認定讓王薇君憤怒不已:王昊的爸媽吸毒,跟孩子被別人虐死有什麼關聯?這樣就可以合理化凶手的行為?
即便王薇君非常氣憤,2013年檢察官這些言論還是出刊在媒體《王昊慘死案 父肖想發喪子財》一文,王薇君開始遭惡言攻擊:「妳就毒販的姐姐,出來要錢的!」媒體確實造成她極大負擔,例如大女兒曾在解剖相驗當天早上發起追思王昊的活動,有記者採訪時拍到女兒的亮麗外型,雖然當時是素顏,竟有人檢討:「為什麼要化妝?」各種傷害疊加至今,王薇君坦言至今近10年她已講過案情很多次,但說再多次,都無法平息那些痛。
解剖相驗是最心碎第一關 她10年陪伴無數家屬、回答檢察官不說的「為什麼」
談起一路走來最害怕什麼,王薇君說,孤單。受害家屬往往對司法流程不了解、不知要面對什麼、甚至被外界指責,因為太清楚這份孤單,王薇君開始無償投入各種協助被害人的工作──雖然有些案情會觸動她傷口,她知道國家對被害人協助不夠、她卻能讓家屬依靠,她選擇強忍痛苦、近10年都奔走於各種犯罪現場陪伴家屬。
家屬在司法最難過的第一關是死者解剖相驗,這是司法之必須,但王薇君看過太多家屬心碎:為什麼我現在不能去抱抱孩子?監視器都拍到行凶畫面了,為什麼還要把孩子切開?檢察官往往不會跟家屬多解釋「為什麼」、家屬也會在困惑中更加心痛,這時王薇君就會代為解釋並安撫家屬──孩子身上可能有微小證物、碰到會不見,遺體也跟活著的人不同、輕輕一碰就可能受損,至於監視器畫面只是證據的一部份、可能孩子還有其他傷勢或被餵毒物,而司法講求證據完備,解剖是替孩子討公道的必經。
王薇君知道司法解剖著重證據蒐集,但解剖後的遺體往往只有簡單縫合切痕、家屬看到會難受,因此她也找來專業團隊免費做遺體修復──「我們是用美容針很平整地縫在內部再化妝,這樣就看不到孩子曾經被切開,父母心裡會比較安慰一點,他們會看到孩子好好的、還是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