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亞中在國民黨主席選舉被譽為像是唐吉軻德式的人物,對於國民黨的自家人來說卻是個極端份子。但是把層次拉到國際層面來看,張亞中現象有其存在的價值。可以扮演超越黨派的一股拉力,在台灣過於親美的光譜上發揮影響力。
有時候所謂的極端,如果具有說服力,具有一種推進器的作用,可以逼迫一個泥沼化的政黨在某些議題上做出比較清楚的選擇。拜登在氣候變遷上的政策就是被民主黨內極左勢力施壓的結果。放眼美國民主黨中最受年輕人支持的政治人物是現年已經八十歲的前總統參選人桑德斯以及後起新秀A.O.C。兩個人把年輕族群最關心的氣候變遷議題當作是最重要的神主牌,是提倡環保政策的基本教義派。他們夾著人氣與選票,逼著拜登在這個議題上採取了歷屆美國總統都無法做到的明確立場。所以有美國政治評論員以桑德斯的黨來形容目前的民主黨,意思是雖然他喪失了選戰,但是卻主導了議題走向。
張亞中的論點雖然在國民黨內不是主流,所帶起的風潮也無法和桑德斯派相比,但是他顯然有能力創造話題,而且他辯才無礙。他在兩岸政策上一以貫之的主張,逼迫同黨的政治人物必須在兩岸議題上採取較為明確的立場。
但是因為國際局勢的丕變,他的作用不僅於此,在當前台灣政府親美反中路線上,他還扮演了一個Disrupter (干擾者)的角色。願意傾聽他論述的不只是所謂的韓粉而已,還包括一群以青壯年為主體的知識份子。這些人厭惡政黨政治,認為藍綠都是醬缸,沒有所謂真正的理想,只是在瓜分利益而已。更重要的是,這群人已經開始意識到美中對抗下台灣已成為被利用的棋子,而最近各種情勢的發展更加深了他們的焦慮。
先是美國背棄了阿富汗,然後馬上聯合英國澳洲成立AUKUS三方安全聯盟要把焦點放在印太地區,讓各界感覺到央格魯薩克遜軸心國就是放不下想掌控東方的野望,再加上美國為了自身對半導體產業心生危機,逼迫台灣護國神山台積電交出商業機密等等,都展現出美國言行不一的虛偽,以及慣於對他國進行軍事上以及經濟上的殖民。在這種氣氛之下,張亞中路線提供了另一個想像的空間。因為張亞中提倡的理念中帶著對和平的追求以及民族自決的成分,因此對於比較理智的族群會產生一種心理上的磁吸作用。
台灣執政黨目前走的是沒有替自己留餘地的極端親美路線,這個路線需要另一個極端路線來做平衡。儘管多數人認為張亞中的和平倡議不可能達成,但是具有理論基礎的討論以及正反的熱議,可以訴諸廣大的中間選民,扮演一種催化以及平衡的作用。針對那些即使不贊同統一,但是也不認同過度親美的民眾,張亞中的論述可以讓那些擔心被老大哥推上火線的族群,在心理上開始可以接受兩岸之間進行某種對話或者溝通。
因此張亞中最大的意義不是針對國民黨內,而是國民黨外。他最可以去拓展的族群不是韓粉,而是已經被小英路線嚇到的中間選民。他毫不感到抱歉的親中是毫不感到危險的親美的反制。如果國民黨會用張亞中,就應該讓一個極端去對抗另一個極端,讓他繼續提和平倡議,因為和平是多數人的渴望,是核武軍備競賽的反照面,讓他繼續提公投,因為公投是獨裁主政的對照組,然後把台灣因為仇中反中而喪失的獨立思考以及判斷能力,一點一滴地找回來。
*作者為資深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