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如,關於“以德報怨”這個說法,陳先生也有自己的看法。二戰結束後,蔣介石對日本曾用過這個詞。《論語·憲問》中記載:或曰:“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當時對“以德報怨”的解釋為:對於對方惡意的行為,反過來回報以善意。有人曾問孔子,這樣做怎麼樣(自然是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复)?然而孔子回答道:“那又用什麼來回報恩德呢?難道不是應該用正直來回報怨恨,用恩德來回報恩德嗎?”對此,陳先生認為,戰爭結束時,如果中國真如孔子所言用“直”對待日本,那麼情況一定有不同。當時許多人認為蔣介石的這句話反映了儒教思想。但實際上,儒教本家孔子並不贊成“以德報怨”,他的回答是對提問者的一種告誡而已。
關於何謂歷史的“真”這個問題,陳先生也有自己的獨到看法。上野公園裡的西鄉隆盛肖像,只可說十分酷似本人,但絕對無人敢斷言一模一樣。史實,如果有人認為那就是當年真實歷史的留傳記錄,無疑是很危險的。為此他舉例中國歷史說:“史書中對短命的秦王朝和隋王朝基本都沒有流芳千古的讚美描述。根據史書記載,無論是秦始皇還是隋煬帝,均被描寫為極惡無道之人。但我卻認為不應該這樣一概而論。” 隋煬帝一到夜晚有時會突然驚恐萬狀地大叫“有賊”,這應該是深夜恐懼症吧。如果單單拿出這件逸事渲染一番的話,人們也許只能認為隋煬帝是個十分沒出息的膽小鬼。但是隋煬帝的另一面,即作為王者應有的豪放一面則很有可能被故意抹煞了。日本的北一輝(日本思想家,崇尚暴力)也可謂同病相憐。據說,在深夜如果夫人不牽著他的手,他甚至連廁所都去不了。然而,他的“魔頭”一面卻是眾所周知的。如果,將他魔頭的行為或論述抹煞,只留下深夜恐懼症的描述,那麼北一輝將完全變成另一個人。
如果要問中國歷史上最好的明君是誰?恐怕很多人都會舉手指定唐太宗或漢武帝。但陳先生有自己的視野。他認為唐有資格冠以“大”這個形容詞,宋也同樣有資格。只是理由不一樣而已。這中間有很大一部分依賴於一手打造了大宋的趙匡胤的人格魅力。儘管有個人喜好,“但如果讓我舉出中國歷史上最好的明君,我不會說漢武帝或是唐太宗,我還是會毫不猶豫地舉出宋太祖。
寫《甲午戰爭》歷史小說,其最大看點在於他亮出了這樣一個歷史觀:中日之間不幸的歷史原點,就在於垂老的晚清怎樣被青春萌動的明治日本打敗。詩性的表現就是“大江不流”。後來他在隨筆裡提及這件事,說這句話出自譚嗣同的五言律詩《夜泊》:月暈山如睡,霜寒江不流。這就是那個時代中國人的閉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