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八九年的碑文具體提到,這些禱詞必然伴隨著有節奏地向「正道」跪拜,被全世界世世代代的猶太人所奉行。祈禱前,他們把自己浸在洗滌罪行的沐浴(mikvah)中,並遵照希伯來月曆中的正確日期進行所有節慶。在無酵節,他們吃甜羊肉湯作為他們的「苦食」來紀念在埃及的艱苦。(一篇最美麗的十七世紀逾越節《哈加達》,是以典雅的軟毛筆寫成,目前保存在辛辛那提的希伯來協和學院[Hebrew Union College]。)他們在住棚節那天搭起帳篷;他們甚至以中國尋常的狂歡方式慶祝普珥節、以斯帖的慶典。贖罪日那天,他們「一日大戒,敬以告天,悔前日之過失,遷今日之新善也」。一六六三年第三塊碑文的非猶太立碑者,以一種世界各地所有猶太人立刻就能理解為真實的字眼,描述了齋戒:
故於秋末閉戶清修一日,飲食俱絕,以培養其天真。士輟誦讀,農罷耕耘,商賈止於市,行旅止於途。情忘識泯,存心養性,以修復于善,庶人靜而天完,欲消而理長矣。
開封(此外在寧波、杭州和其他城鎮至少也曾有社群存在過的)猶太人徹底適應黃河河岸生活。儘管基督教的正統派堅持(最晚到一五五五年的教宗詔書裡還堅持),猶太人注定要永遠在世界各地被奴役、潦倒並無家可歸,以懲罰他們殺死耶穌的罪行,但他們顯然在開封生了根,也沒跟外界有什麼摩擦。他們沒有被拘束的牆壁圍起來,可以自由過著自己選擇的生活。如果他們集合在會堂,那都是為了在安息日和神聖節日時大家得要聚一聚之類的普通理由。他們也可以自由從事任何想要做的工作──一六六三年的碑文意味著,有猶太農人,而且皇帝確實有賜予他們田地,這又是一件基督教世界無法想像的許可。
雖然有許多人是商人和店老闆,但也有其他人像艾田那樣被士大夫階級──掌管帝國的官僚們欣然接受;也有猶太兵、醫生、工匠、香料商、體力工和搬貨工,不意外的,也當然有絲綢商。艾田向利瑪竇描述了他那典型但日漸興旺的猶太家族。他是聰明人(chokhem),家裡鼓勵他去參加困難的科舉,考那些能獲取功名的四書孔孟等經典。然而,他悔恨地對面前給他看了本《聖經》的耶穌會士坦承,他因為念了那堆書,希伯來語變得不太行了。他不走科舉的兩個兄弟,都更能精通神聖的猶太語言。
在其他方面,開封猶太人也融入了當地文化而沒有犧牲自己的宗教認同。許多人納妾,行一夫多妻制,但這當然不違反《妥拉》(儘管從十三世紀開始,歐洲拉比就不同意這種行為)。他們的家世和南印度的猶太人一樣,是父系家世,同樣一如《聖經》時代。相對於基督徒和穆斯林社會中施行的殘忍禁令,沒人反對猶太人和非猶太的中國「侍女」共同生活,侍女要改信猶太教也沒人反對。這就像是路得(Ruth)遇上波阿茲(Boaz)的情況,而這種結合生下的孩子會被接納為純猶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