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名猶太人的社群在一個百萬人大城市裡只占一小塊,即便如此,卻是與眾不同。雖然寺內的四塊石碑中有一塊聲稱他們從漢朝就已經待在中國,但其他幾塊則顯示,定居發生在十世紀北宋宋太祖時期,這位皇帝出了名地對外國人和蠻族有興趣,並將開封定為首都。一一六三年第一座寺院落成,但在一如往常的火災和洪水後於一二七九年重建,然後一四六五年及一六四二年又各重建一次,始終在同個地點並遵照傳統的樣式。
一七二二年另一個耶穌會會士替這座寺繪了圖,顯示它外觀上和任何寶塔都沒什麼區別。讓禮拜者脫鞋的獨立門廊,有三層彎曲山牆的屋頂在上頭,屋頂的每一邊都有樹,還有兩列圓柱。這一類寺廟都以皇宮為模型,接連以三重院子包住兩間構成會堂核心的樓閣。寬敞的大廳有八十呎乘六十呎。但這種和佛寺或孔廟相似的造型,並沒有讓這建築少掉一點猶太味。
在耶路撒冷聖殿毀滅後,猶太會堂從此就遵循著周遭的文化風格,不曾有異。古典時代晚期的典型猶太會堂有石柱迴廊走道和馬賽克地磚;布拉格的中世紀猶太會堂是哥德式建築;托雷多兩間大猶太會堂之中,有一間以清真寺標準的摩爾式馬鞍型拱狀結構為傲,而在威尼斯重建的西班牙─葡萄牙猶太會堂,則會是巴洛克式的。因此,這間開封的神殿就是標準中國風建築。讓建築無論如何都還是猶太教建築的關鍵在於,這裡有沒有設計一個讓人默唸每日禱詞、閱讀《妥拉》的地方。
主禮拜廳的三個特色給了答案。第一個是「摩西之椅」(神奇的是,這也出現在人們所知最早的其中一間猶太會堂裡,位於敘利亞的杜拉歐羅普斯[Dura-Europos],建於三世紀),人們會在那上頭讀《妥拉》,把卷軸靠在椅背上。拉比給予正式裁決的日子,他同樣會坐在摩西之椅上,頭上有個代表官方權威的篷蓋。接著,在同一座廳室的最裡頭有一個《妥拉》經文龕,社群的羊皮卷軸就保管在龕裡。上漆的美麗木製卷軸盒留存到了現在,就像其他開封猶太人製品一樣,保存在皇家安大略博物館(Royal Museum of Ontario)。
開封猶太人以五十四經文段落的循環閱讀《妥拉》,這又是另一個和波斯猶太人一樣的習俗。比這更戲劇化的是,在經文龕頂頭的牆壁上以金邊字寫著「聆聽吧,以色列人」的開頭幾行,上帝獨一無二的儀式性確認,每天早午晚課朝西面向耶路撒冷背誦三次,並明顯地寫在比讚美皇上的石碑的更高處。慣例的猶太人優先順序,尊敬老天爺(玉皇大帝)勝過皇帝,在開封顯然是不會起爭議的事。
開封的猶太人有自治權,同時讓拉比和第二個「精神領袖」、所謂的「滿喇」(man-la)來領導他們。跟中國的穆斯林一樣,他們不吃當地的主要肉食豬肉,也不吃貓狗。儀式屠宰師(shokhetim)提供合乎教義的肉類,也就是挑出腿筋的大腿肉(以紀念雅各在與天使角力時脫臼的大腿骨),所以在某些地區,猶太人被稱作「挑筋教」。他們在男嬰出生八天後行割禮,並保留了安息日,克制不做任何勞動並在每週五準備食物,就跟在薩洛尼卡、開羅、柯契(Cochin)或阿姆斯特丹一樣。他們頭戴藍帽但光著腳祈禱,而且常常在禮拜儀式中跪著,都是原本附加在猶太祈禱中的舉止,卻仍然保留在開封。這裡沒有人戴那種祈禱的披巾,也沒有經文護符匣,但有提到「適當調整服裝」,顯示有某種祈禱的儀式服裝。提柏留.魏茲(Tiberiu Weisz)可能有點過度樂觀地把一五一二年的碑文,翻譯為十八條每日三次禮拜中最核心的立禱詞(Amida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