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金瓜石工作室的室友是個房間裡供著一尊小媽祖的女生,朱朱,她會背著媽祖出遠門就像媽媽在胸前背著寶寶一樣,背著「她」走路環島過兩次。一天朱朱準備下山,她把媽祖請了出來,我站在旁邊看著她怎麼既小心恭敬,卻也親密熟悉地替媽祖整理衣裳,繫好背帶,我撐著頭看著有些入迷了,「我從來沒有這麼近這麼仔細地看過媽祖,甚至是任何神像呢……」我說。
「妳說到我一開始為什麼要畫媽祖的原因了。」朱朱抬頭說,她的有組畫作便是描繪媽祖各樣的形象 「太多人從不曾認真,仔細地看過自己到底在拜什麼東西。」朱朱邊說邊把媽祖背在胸前,看著她走出門的背影,我不禁思索咀嚼著這段對話。
(朱朱手繪媽祖,來源:手繪本子臉書粉絲頁)
(朱朱手繪媽祖,來源:手繪本子臉書粉絲頁)
自去年秋天,我便自願搬到一個從台北搭車要兩個小時還得轉車的金瓜石,比從台北到台中還要麻煩,這裏沒有便利商店,買菜得坐公車下山,電話網路收訊奇差,山下的瑞芳市區連個耳鼻喉科診所都沒有的地方。很多人好奇我為什麼搬到這裡駐村,每天都在做些什麼,而通常他們想知道的是「看得見」或能「換算」成金錢或任何實際東西的成果,如果照這樣的標準,我應該兩樣都沒有。
為什麼要搬到山上?
「你在山上都在做什麼呢?」
「其實沒有在做什麼。」
「噢,我是說,你總是有在『做』些什麼事吧?」
面對如此的詢問,我稍稍想了一下,「如果真要說做什麼,那就是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走路,好好地看一本書,好好地一次只和一個人說話……大概就是這樣了吧。」我說完,對方露出思索的眼神,好似想著這些不能算是「做事」?
「山下不能做這些事嗎?」然後他問。
(白天的金瓜石,攝影/洪滋敏)
( 入夜後,金瓜石的雲海,攝影/洪滋敏)
大學畢業之後的我便從沒有「上過班」,大部份的人知道後的第一反應都會羨慕這樣的生活,沒錯,這的確非常地「自由自在」如退休一般,而我常開玩笑說自己天天都在放假,但很多人也看不見這種生活的另一面,那是過這種日子得面對的另一種「掙扎」。
我以為每個地方都會有屬於它生活的節奏頻率,像這種不用固定去哪上班的人,如果今天沒有「行程」要去「執行」,在城市裡便會有一種覺得自己今天是個沒有產值的人的「恐慌」;但在山上便比較不會有這種感覺,可以「安心」得在自己的斗室漫遊,山和海很近,她們一整天也都沒有要去哪裡,就是安安穩穩地在那裡。
「我們在別人眼裡就是『太早』開始享受生活了。」一天我和室友朱朱聊起搬到山上生活的感覺,她說:「他們總會『也想要』我們這樣的生活,但當他們真要來過這樣的生活,大多時候其實是沒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