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下苦澀啤酒,發出撕裂哀嚎,奉上最愛甜食,留下告別一吻。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將滿3個月,在南部十字架與國旗凜然環繞的「生死之城」,烏軍遺屬以難忘與甜蜜往事,勾起戰爭殘酷與悲痛,憶念長埋黃土下的至親。
自俄羅斯2月攻擊烏克蘭後,南部聶伯城(Dnipro)成為命運載體,充滿沒被死神選中的一群;處理關於生存與死亡的故事;儲存烏克蘭人扛不住的愁雲慘霧。
5月11日下午,即俄國勝利日2天後,1輛螢光黃救護車緩緩駛過市中心,後方緊隨2台拉上窗簾的巴士,車上1名身穿軍服的男子,望向窗外,他頭部約3分之2位置包著紗布。
記者快步跟上,來到火車站後門的隱秘月台。1名平民受重傷、躺臥擔架,從救護車被轉至藍黃色單獨車廂;周邊則停了數台蘇聯式破舊巴士,載滿看似疲倦的烏克蘭軍人,他們準備前往西部城市。
持槍駐軍說,在馬里烏波爾(Mariupol)、頓內次克(Donetsk)附近被俄羅斯軍隊襲擊致傷的烏克蘭軍人與平民,會被送到此處,再轉往有較佳醫療設施與資源的地方接受治療。
記者嘗試訪問生還者,但1名高級軍官以「軍事運輸,需要保密」為由拒絕。
在命運十字路口,他們走向生命曙光。但沉淪於厄運中的,只能劃下人生句號。
市中心數公里外的克拉斯諾皮爾凱(Krasnopil’s’ke)墳場,插滿一面面國旗,烏鴉哇哇哇啼叫,淒淒慘慘戚戚。但一個個雕刻在墓碑上的陣亡日期與姓名,讓這裡不冷也不清,包括葉夫根尼·科托夫(Evgeny Ketov)。
5月12日,亞歷山大(Alexander)前來表哥科托夫的墳墓悼念。
科托夫駐守在頓內次克地區,當地親俄勢力自2014年興起;2022年俄羅斯軍隊入侵,讓烏克蘭軍隊難以招架,科托夫也不幸在3月抵抗戰中身亡
從背包掏出啤酒一罐,咔嚓打開,灑在乾裂的土墓上;從小盒子拿出香菸一根,喀嚓點燃,放在黃土縫隙之間,亞歷山大凝望東正教十字架上的相片,皺著眉頭,訴說與他年幼時的點滴,強忍男兒淚。
「我們以前經常到處遊蕩、玩耍;他會把我拋往天花板,再接著我,故意調戲我;他一路上把我養大成人,前幾年我買金子給他。雖然言語交談甚少,但他幫助我很多、非常多,他是一個堅強的男人,我最好的表哥、世上最好的男子。」
科托夫的父母現居於俄軍攻占地區,遺孀與2名孩子則在西部城市赫梅利尼茨基(Khmelnytskyi),數日後到此悼念。默默坐在墳墓旁,山丘微風輕輕吹過,播放表哥生前的愛曲,亞歷山大感觸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