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幾乎每年，普京都會變著花樣做出些令人吃驚的動作，將無法想像的事情變成標準規範。這裡隨意列舉幾個例子：切斷輸送歐洲的天然氣管線、入侵格魯吉亞、 殺害律師塞爾基•馬尼茨基（Sergei Magnitsky）、將美國國際發展署（USAID）驅逐出境、毒死前蘇聯KGB上校亞歷山大•立特維年科（Alexander Litvinenko）、向沙爾尼亞發動網絡攻擊、違反中程核力量條約、入侵烏克蘭、擊落馬航MH17，如今，他的邪惡形象又因上週五刺殺鮑里斯•涅姆佐夫（Boris Nemtsov）增添了幾分色彩。
鮑里斯•涅姆佐夫，一個來自遙遠國度的人。說實話，他對於我而言，一點也不熟悉，若此時他仍活在這個世上，或許我這輩子都不會注意到他的存在。因為他距離我太遙遠，時空也好，意識形態也罷。
2月27日深夜，他與23歲的烏克蘭名模女友共進晚餐後，一同漫步在莫斯科聖瓦西裡大教堂附近的一座橋上，這本是一個浪漫的約會，殊不知此時一輛汽車飛馳而 過，車內的刺客槍口直指涅姆佐夫，猛開六搶。槍聲迴盪在寧靜的夜晚，緊接著是尖叫和吶喊，等救護車姍姍來遲時，這位俄羅斯政治家，右翼力量聯盟創始人之 一，反對派民主運動領袖魂斷大橋。
涅姆佐夫，一個魅力四射的人，就像美國著名專欄作家兼評論家祈士遵（Christian Caryl）所描述那樣，當他走進房間時，人們會忍不住欣賞起他來。天秤男，英俊瀟灑、熱情激昂的演說家，嘴角永遠掛著迷人的微笑，蓬鬆而略卷的黑髮，著 實吸引女人目光。從一名傑出的物理學家到俄羅斯政壇反對派領袖，職業生涯的華麗轉身是否意味著，他的一生注定以悲劇而告終，或許也因此成就了一起神話？
今年2月10日，涅姆佐夫在接受採訪，表達了普京可能會將他殺害的擔憂。這種擔憂並非完全意義上無中生有，除了公開表達反對派觀點外，涅姆佐夫是俄羅斯政 壇少數的大膽人物，敢於抨擊普京吞併克里米亞半島，及暗中向烏克蘭東部叛軍提供軍事支持。也基於此，有人已開始猜測，那些狂熱的分裂主義分子或許是構成涅 姆佐夫死亡的罪魁禍首。涅姆佐夫也曾頗具勇氣攻擊普京花費巨資籌辦索契冬奧會，索契碰巧是他的故鄉。但是，涅姆佐夫的諫言並沒有提高他在老百姓間的親和 力，這群勞苦大眾反而被普京一手操辦的奢華盛會所深深吸引。涅姆佐夫也時不時發表強調腐敗和反人權的報告，無疑勾起克林姆林宮的敏感神經，跟克林姆林宮漸 行漸遠。在他被刺殺前數小時，他還在樂此不疲地籌劃一場反對派示威運動，如今看來，那場出師未捷身先死的示威遊行，現已演變為他的追悼會。
（民眾遊行悼念浬姆佐夫／俄羅斯旅遊中文網）
數年前，當美國總統奧巴馬和前國務卿希拉里仍幻想「重置」與俄羅斯的外交關係時，涅姆佐夫就毫不留情地將普京描述為「惡毒、兩面派和浮誇」。那時，他的言論並沒有受到西方精英矚目，因為他們仍努力尋找與俄羅斯的共同利益，一廂情願並教條式地與之建立友好關係。現在看來，涅姆佐夫頗具先見之明，他清楚地知 道，俄羅斯不是一個文明的超級大國，而是一個由吹牛者、控制狂和土匪流氓所組成的政權。
少了一個涅姆佐夫，少了一個反對派的精神領袖，普京可以更加肆無忌憚揮舞權力大棒，在烏克蘭或者其他地方胡作非為了。
生前和死後，涅姆佐夫都會被嚮往民主和自由的國內反對派和西方世界所敬仰。遺憾的是，國內異議分子和反對派領導人面臨自蘇聯盛世以來，最可怕的黑暗期，未 來是否會有更多的民主自由人士被暗殺呢？我想起了魯迅先生《紀念劉和珍君》裡的一句話：「真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涅姆佐夫 無疑是名真的勇士，願未來有千千萬萬的勇士勇敢站出來，為爭取民主和自由的俄羅斯而努力。
＊作者為自由撰稿人，曾任香港明鏡集團國際新聞編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