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海封鎖戰3》油、氣進不來,台灣能撐多少天不停電?戰備儲油夠安全嗎?

2022-08-17 0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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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解放軍發動封鎖台灣,依台灣官方評估,現有的戰備儲油量,足可支應軍方及民間4至5個月所需,圖為位於桃機第3跑道北側的中油沙崙油庫。(顏麟宇攝)

若解放軍發動封鎖台灣,依台灣官方評估,現有的戰備儲油量,足可支應軍方及民間4至5個月所需,圖為位於桃機第3跑道北側的中油沙崙油庫。(顏麟宇攝)

解放軍為報復美國眾議院議長裴洛西(Nancy Pelosi)訪台,8月4日在台海周邊海空域舉行為期4天的圍台軍演雖已告一段落,但共軍刻意選擇台灣南北重要港口外海劃設演習區,迫使諸多海運及國際航班必須繞道而行,對台隱隱然形成「類封鎖」壓力,也引發各方對經濟上以外貿為主,且能源、糧食都極度仰賴進口的台灣,若遭全面封鎖,要如何有效因應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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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期以來國軍對台海防衛的戰略規劃,不管是「重層嚇阻、濱海決勝、灘岸殲敵」,或是「戰力防護、聯合制海、聯合國土防衛」,落實到應敵作戰上則為防空(導彈攔截)、制空、制海、反登陸等戰術行動,最終目標就是讓共軍無法登陸犯台失敗,歷年漢光演習想定也都不脫此一框架。惟對於共軍若採取長期封鎖、不直接攻台的窒息戰,國軍對該有的應變、反制作為,並沒有太多著墨及演練。

日本防衛省4日晚間公布解放軍當天發射東風飛彈的相關情報。(翻攝防衛省官網)
共軍月初展開環台軍演,更向台海發射數枚飛彈。圖為日本防衛省公布解放軍東風飛彈相關情報。(資料照,取自日本防衛省官網)

面對這回共軍形同模擬鎖台的演訓行動,雖我經濟部頗有信心地強調,政府與民間儲油合計有800萬公秉,戰備安全存量高達146天、燃煤存量也有約39天、天然氣則可維持10到11天,高於法定安全存量的7天。中油公司也說,除非共軍全面封鎖台灣海峽,否則油、氣持續供應並無問題。

我能源自給率低於2% 軍事專家:屆時美國也愛莫能助

只是就現實面來探討,台灣能源自給率還不到2%,9成8以上的原油、煤炭及液化天然氣都仰賴海運進口;糧食自給率也是逐年下降,2020年僅剩31.67 %,不但遠低於法國320%、美國120%,連同為海島的日本40%也不如。更突顯共軍若真對台採取數周、甚至長達數月的封鎖,用於發電的能源及糧食來源一旦中斷,將對台灣持久防禦及民心士氣造成重大衝擊。

正因為台灣面對共軍封鎖的高度脆弱性,西方媒體及軍情界人士對台灣能否有效反制普遍不樂觀。例如美國軍事專家派恩(David T. Pyne)日前就在《國家利益》(The National Interest)發表專文認為,台灣若遭解放軍海空長期封鎖,燃油、糧食運補系統被攻擊,軍民車船飛機全面停擺,美國恐怕也是愛莫能助,預估短短幾周內就會被迫談判、投降。

西方媒體透過採訪美國官員、軍事專家反映出的觀點,主要認為防禦共軍攻台與反制封鎖台灣,基本上是兩回事。前者是解放軍發動攻擊,並試圖登陸奪取台灣,這時美軍將有充分理據,提供國軍支援或直接出兵介入;但後者為共軍透過封鎖阻止台灣海空交通,並未直接攻擊台灣外、本島,這時美軍是否要協助台灣突破封鎖將成一大難題。若美軍因護航前往台灣的民用船隻、飛機,而向共軍攔截機艦開火,就形同主動挑起美、中戰爭,而這也是美國政府要極力避免的情況。

高雄市永安液化天然氣接收站,為臺灣第一座液化天然氣接收站。(圖/台灣中油股份有限公司提供)
面對外界擔憂共軍軍演對台灣能源儲備造成衝擊,經濟部第一時間強調,天然氣可維持10到11天,呼籲國人放心。圖為位於高雄永安的台灣首座液化天然氣接收站。(資料照,中油公司提供)

長期鎖台我不對稱戰力將如虛設 國軍以海空兵力突圍恐遭圍殲?

我軍方人士也指出,共軍若動用海空兵力長期鎖台,雖然增加美日等國介入干預的風險,也不符合對台作戰必須速決、速勝的戰略規劃,但卻可讓台灣花大錢建構的不對稱戰力無用武之地,更有助削弱台灣軍民抵抗意志,大大增加以最小的犧牲及代價就完成奪台的機率。

這位人士解釋,共軍要對台灣進行有效封鎖,並不需要太靠近台灣沿海,在國軍岸置反艦飛彈射程以外的南海及巴士海峽水域,就可攔截前往台灣的商貨船及飛機。尤其是體積龐大、航速又慢的油輪、天然氣船及運糧船,若無護航幾無可能突破封鎖進港,就算國軍或美軍出動海空兵力掩護,這些超大的海上目標也很難躲得過共軍飛彈狙擊,只要有一艘天然氣船在台海被擊中,兵險保費、租金勢必暴漲,外籍船舶更可能斷然拒絕運送油、煤等物資到台灣。

軍方人士坦言,台灣若不想就此坐困愁城,國軍就只能動用海空兵力出擊突破共軍封鎖,只是這幾年來共軍的海空軍戰力,尤其是海軍已明顯超越國軍,台灣海空軍要在遠離本島岸基防空、反艦飛彈保護範圍外的海空域作戰,將有陷入被共軍優勢兵力圍殲的險境。倘若國軍海空兵力在突破封鎖時大量折損,台海制空、制海權必定淪入敵手,等同為解放軍由封鎖轉向攻台開啟方便之門。

2021年1月解放軍東部戰區驅逐艦演習(翻攝自中國軍網))
2021年1月,解放軍進行東部戰區驅逐艦演習。(資料照,取自中國軍網)

戰備儲油沒問題?軍方評估:共軍鎖台將同時打擊我油電設施

既然國軍無法憑藉己力突破共軍海空封鎖,那台灣就只能以平日「深挖洞、廣積糧」的準備,儘量支撐到美、日等外力介入救援。據了解,在台灣軍方及政府部門持久固守的計畫中,並不太擔心糧食儲備不足,真正的重點還是油、煤、天然氣不能短缺,因為涉及全島電力持續供應,只要有電社會運作就不會失序。

而以台灣現有的戰備儲油量,足可支應軍方及民間4至5個月所需、用於火力發電的儲煤量也超過1個月,較難穩定供應的只有天然氣,預估台灣若遭全面封鎖,天然氣發電機組將會在半個月內陸續停擺。不過軍方內部也有較樂觀的估算,當台海開戰或台灣被封鎖,屆時外貿中斷、生產停頓將讓全台能源消耗量銳減,若高科技廠商、一般製造業都停止用電,僅剩必要的戰備及民生用電、用油,以當前的油、煤、氣存量,台灣再多撐半年也不成問題。

只不過有軍方人士認為,共軍透過封鎖切斷台灣能源、糧食進口,目的就是在最短時間內迫使台灣投降,又豈會坐視台灣倚靠豐厚儲備拖時間。因而共軍除封鎖外,應該一併會對台灣儲油、電力設施,以及國軍機場、港口油庫進行打擊,台灣要能久撐待援,油料等後勤戰力的保存,重要性並不亞於主戰武器的隱蔽疏散。

2022台海危機,中共軍演鎖台,台灣新竹空軍基地(AP)
2022年8月,中共進行環台軍演,我新竹空軍基地戰機頻繁起降。(資料照,美聯社)

量夠但不安全?台灣無國家儲油基地 露天油槽易成目標

據透露,台灣的戰備儲油(strategic petroleum reserve)除國軍所屬油庫外,主要委託中油及台塑2大油品公司存放,並由經濟部能源局負責監督,並沒有專門建置國家儲油基地。總儲量或許看似足夠,但存放的安全規格不高,多為缺乏抗炸防護的露天油槽,如臨近桃園機場預定第3跑道北側的中油沙崙油庫,15座大型油槽儲油量高達170萬公秉,幾佔台灣戰備儲油量4成,戰時極易被共軍彈道飛彈或遠程火箭砲攻擊。

而位於我軍戰力保存核心要地花蓮佳山基地旁的中油北埔油庫,同樣有16座露天油槽,超過50萬公秉的儲油量。雖說佳山基地洞庫內設有戰備油庫,空軍戰機不必依賴北埔油庫的油料,但由於基地緊鄰北埔油庫,也不免令人憂心,戰時共軍飛彈即使沒能癱瘓佳山基地,但北埔油庫的露天油槽若受攻擊引燃大火或是油料外洩,就有可能影響佳山基地的運作。

軍方人士指出,當前中油儲油設施在戰時安全性較高的,僅有位於基隆市七堵區的八堵油庫以及中台灣的王田油庫,均屬在油槽上覆有厚土的掩體油槽,尤其八堵油庫負責供應桃園、松山2大機場的航空燃油,算是中油在北台灣掩蔽性及抗炸功能最好的油庫。至於軍方的儲油設施,去年陸軍參謀長章元勳曾在立院備詢時透露,國軍戰備儲油槽已有90%屬於覆土式、地下式及坑道式,設在地面上易受攻擊的油槽不多。

20220812-桃園大園沙崙油庫,柴油儲存槽。(顏麟宇攝)
位於桃機第3跑道北側的中油沙崙油庫,幾占台灣戰備儲油量4成。(顏麟宇攝)

軍民用油戰時陷分配爭議?前空軍副司令:鄰國就近提供是解方

是軍方這幾年雖有編列預算整建各基地油庫,強化抗炸、防爆功能,但也僅限於日常就在使用的儲油槽。前空軍副司令張延廷就說,國軍戰備油庫數量不少,依據「平封戰啟」的原則,若台海緊張情勢升高就會啟用封存油庫增加儲油量,只是很多戰備油庫過於老舊又經長久封存,啟封後根本不能使用,軍方也只好轉找中油供應,派油車直接到中油油庫運油。

張延廷強調,軍方油料如果也要由中油供給,戰時將可能產生軍用、民用油料如何分配的爭議,尤其國軍不論是陸、海、空裝備都要用油,如果儲油設施有限,「口袋不夠深」,加上若干堪用的戰備油庫又沒有地下化,打仗時有可能遭到摧毀,軍用油料供應就會面臨很大的風險。

張延廷進一步認為,共軍彈道飛彈及遠程火箭砲對台灣西部機場威脅性極大,國軍也不宜再去強化或增建西部基地的儲油設施,因為戰時的生存性並不高。若要確保戰備儲油安全,最好在中央山脈挖洞庫存放,但花費成本很高又涉及環評,時效上可能緩不濟急。他建議軍方,可以事先透過美國協調,開戰後由日本就近提供油料,運至較安全的東台灣,再透過油管供給國軍各作戰部隊。

20210920-海軍再度披露所屬反潛直升機執行夜間航訓及熱加油訓練畫面,強調此「航道順暢」意涵用意明顯。(取自軍聞社)
前空軍副司令張延廷認為,戰時將可能產生軍用、民用油料分配爭議。圖為2021年,海軍反潛直升機執行夜間航訓及熱加油訓練。(資料照,取自軍聞社)

三軍需求不同 備役海軍上校:戰時陸軍、民生用油問題大

備役海軍上校、中華經略國防知識協會研究員王志鵬則指出,三軍對戰備儲油的存放及需求各不相同,如海軍左營基地油料是來自柴山內的油庫,直接以油管拉到碼頭為船艦加油,安全性非常高;而且只要台海戰情升高,不管是作戰或油料補給船艦都會立刻滿油出港,疏散到特定海域保存戰力,就算有艦艇自身燃油用完了,也有油料補給艦可隨時加油,可讓主戰艦艇至少在海上待命2周,因而油料對海軍來說問題不大。

王志鵬說,空軍也會有不少戰機在開戰後,就轉移到東台灣基地進行戰力保存,當西線機場若被攻擊無法使用,花蓮佳山基地山洞內也有油庫可直接為戰機加油,必要時我F16戰機甚至還能向東疏散至美軍關島基地,不至於出現缺油無法起飛的窘況。最麻煩的則是陸軍部隊及民生用油,本島西部儲油設施都被共軍火力覆蓋,海上幾條接收油、氣的管線也會被攻擊,台灣想要靠戰備儲油久撐並不容易。

20200827-第21戰鬥機中隊依照F-16戰機的訓練計畫,和美軍空中加油機在美國洛克空軍基地執行空中加油任務。(取自美國在台協會 AIT臉書)
備役海軍上校王志鵬指出,戰時我F16戰機甚至能向東疏散至美軍關島基地,不至於出現缺油無法起飛的窘況。(資料照,取自美國在台協會AIT臉書)

解放軍擁掩體打擊武器 前國安人士:中央山脈洞庫才能有效屏蔽

一位馬政府時期的國安官員則指出,確保能源不虞匱乏是台灣生存發展的關鍵,目前天然氣接收站及戰備儲油設施多位於台灣西部,台海若有戰事將難逃共軍攻擊。即便國軍重要油庫多有強化掩體或已地下化,但從近幾年來解放軍多種新服役的地下掩體打擊武器,如配備鑽地彈頭的東風15C彈道飛彈,貫穿深度至少可達25公尺,不管是中油八堵油庫的覆土掩體,或是軍方西部基地新整建完成的強化混凝土地下油庫,防護力都無法承受一擊。

這位前國安官員也認為,用中央山脈當掩體構築的洞庫儲油設施,才能有效防禦共軍的鑽地武器,考量台灣戰備儲油的長久安全,政府應下定決心統籌設立國家儲油基地,在中央山脈北、中、南選擇合適地點,比照當年興建花蓮佳山基地的做法,投入巨資開鑿山洞建立大型儲油庫,再透過地下管線輸送到各地中油、台塑及軍方油槽,如此就可規避共軍只用幾十枚導彈或空中攻擊,就讓台灣戰備儲油損失大半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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