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露絲瑪莉好像故意躲著我,望彌撒經常遲到,跪坐在後排,彌撒將要結束,回頭望去伊人已經離去。或是彌撒後她一個人跪著念《玫瑰經》,從側面看去:好一幅聖潔少女祈禱圖;要不然她就黏著神父問很多話,我站在不遠癡癡的等,老神父對我說:「她要同我說點靈魂上的事哩!」
只得知趣地走開。
唱經班負責彈琴的女孩,瘦瘦高高,話很多,笑起來前仰後合的聲音尖銳,我們叫她花腔女高音,或花腔;她來自富貴家庭,和露絲瑪莉結為密友。每週三唱經班練唱,她們兩個一塊坐私家汽車來去。我的那個陪同搭乘公車招數,已無用武之地。
有一次唱經班練唱剛結束,花腔和露絲瑪莉正要上私家汽車,我搶在她們前面說:
「我有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你們要不要聽?」
花腔有興趣的連連點頭,我比手畫腳地說了那個笑話,花腔笑彎了腰,露絲瑪莉不耐煩的略略皺起眉頭,似笑非笑,催她上車。
怎麼回事?我講笑話挺有名的。某年天主教夏令營同樂晚會,我穿上長袍上台說相聲,我說:「說個謎語給你猜猜!」捧哏的小剛回答:「您說。」我以兩手作撕拉狀,說:「刺啦!」「喔!就沒啦?這個猜不著。」「我炸了根油條。」台下笑成一片。「還有一個謎語。」「請說。」「刺啦!」「怎麼還是它?」「我又炸了一根油條。」
觀眾都笑得前仰後合,捏住了大家的那根笑筋,之後無論講什麼他們都笑得喘不過氣來。為什麼露絲瑪莉不欣賞我的幽默感?
某日小剛在教堂前叫我:「格老子!有人告訴我,老神父說你老在公共汽車站堵露絲瑪莉,然後哈哈大笑。」
「老神父知道這麼多?」
「可能是她在辦告解的時候講的。」
「可是告解亭裡說的事不能傳出來的呀!」
「誰知道呢?」
怕什麼,我又沒做違犯十誡的事。這也難說,我常有個幻想:與露絲瑪莉享受同床共枕之樂,真是褻瀆!偶爾起個意淫,也算犯了十誡第六條的邪淫罪?
曾經聽某位神父說過:「你心中想那個事,雖然沒有做也算犯了罪!」
邪淫屬於大罪,犯大罪是要下地獄的。地獄中的永火比世間的火厲害多了;永火燒起來的疼痛,就如同真火與紙上畫的火之間的區別,簡直無法想像。可是我始終沒有向神父告解,講與露絲瑪莉行其好事的意淫之念,這項邪淫罪只私屬於我和露絲瑪莉。
我毫不氣餒,繼續向伊人表達仰慕,經常也只能和她打個照面說兩句話,或在教堂內默默地看著她虔誠的望彌撒、隨著琴聲與大家唱起:「耶穌矜憐我等」,側面靜觀露絲瑪莉唱聖詩,她嘴唇一開一合特別性感,誘惑死人的,如果我能湊過去與她做唇與唇的接觸,然後——。啊!褻瀆、褻瀆。
西門町某首輪電影院正上映霍華.基爾(Howard Keel)主演的歌舞片:Rose Marie;片中有主題曲:〈露絲瑪莉我愛妳〉(Rose Marie I love you),唱得震撼人心,動聽之極。我看了兩遍,都是自己一個人去的。曾經試著邀她一同去看這部電影,生平頭一次約女孩子,挫敗而返。但是我把這首主題曲練熟了,想著終究有一天,會在她面前充滿激情的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