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不久之後,我與死黨展開了這趟旅行,我們住進修善寺附近的溫泉旅館,隔天便循著「踊子步道」,開始親近這座迷人的山,山裡非常非常安靜,長長的山徑只有我們二人踩在碎石落葉上的腳步聲,四週樹林茂密,天空不時從樹梢探出來,安靜到讓我一直想像,前方何時會出現意想不到的人嗎?
「踊子步道」長達十六、七公里,一路上我想像著〈天城山奇案〉十六歲少年的奇遇,想著他和那個漂亮女人如何能赤著腳踩在這山徑上,天色慢慢暗了,始終沒有見到任何一個實際或想像中的人影,只有我和死黨兩人。最終我們沒有走完,理智的死黨拉著我出山徑到馬路上的公車站搭公車回去,直到看了站牌上的班次表,才知道我們極其幸運地能趕上最後一班車,否則在那個沒有手機、google map和Uber的偏僻之地要怎麼才回得去?
無意間看到今年是松本清張逝世三十週年的消息,在我心裡曾經有著獨特神秘位置的天城山又浮現了,我把舊書找出來重新閱讀了一遍,記憶力不好的我又跟看全新的故事一樣津津有味!松本清張的作品被歸類為「社會派推理小說流」,在複雜的社會背景中仔細研究犯罪動機,被認為開創了推理小說的新紀元,一度在日本掀起推理小說熱,我的書架上還有他的好幾部長篇小說《砂之器》、《零的焦點》、《點與線》,和短篇小說《驛路》等作品,我仍然是個不太耐煩、急著想知道結局的讀者,只是已經許久沒有看小說了,後來我的閱讀偏向「有用的」知識性文章和管理心法,小說家創造的離奇故事離我越來越遠;以前的我可以接受某些荒誕奇想的故事情節,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好像越來越無法理解不合邏輯理性的情境鋪陳。
當年在天城山中安靜健行,只有山與我、我與山的回憶,讓我急著想找出照片好好回味一番,然而卻一張也找不到,我自認一向將舊物保存得好好的,可是竟然都莫名消失了似的完全不見蹤影。
探索松本清張 當年如何崛起
當年的我是想躲進天城山的,一如我讀村上春樹的《發條鳥年代記》,也想找到書中的那口「井」,沒有水的深井。想躲進漆黑的深井如同想走進深不見底的天城山一樣,似乎可以讓人暫時脫離世界,進入只有自己的空間,可以安靜。村上春樹形容的「井」也和松本清張筆下的天城山一樣,曾經埋在我的心裡,不過隨著時間的流動,也都悄悄消失了。
我期待著松本清張逝世三十週年是否有系列講座之類的活動?但只找到了由國立台灣文學館、日本北九州松本清張紀念館和臺北駐日經濟文化代表處臺灣文化中心共同舉辦的「遺留下的指紋:松本清張與臺灣推理小說特展」,地點在台南,這讓總是天龍國思惟的我好生失望。既然這樣,我拿出家裡的幾部作品,仔細閱讀書中的出版緣起、推薦序和導讀等文章,這些都是過去閱讀小說時省略的部分,因為我怕這些介紹內容會劇透,減少了看推理小說抽絲剝繭的樂趣,不過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我不耐煩的個性,每次看書都先掠過最前面的推薦和序文,想趕快進入精彩的一篇篇故事中,以至於過去一直都漏掉更能了解作家本人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