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有關美國在台協會台北辦事處(AIT/T)新址啟用後,美國是否會派遣海軍陸戰隊來台擔任安全防護工作一事,引發外界關注。CNN在日前獨家引述消息來源稱,美國國務院已向海軍陸戰隊提出是項要求,此事若果,將是1979年來首見現役陸戰隊員駐台,雖然人數可能僅有10人以下,但頗具象徵意義(carrying significant symbolism)。此是否為美國整體戰略考量的一部分,仍有待觀察云云。
由於消息恰好在美國國防部長馬蒂斯日前甫赴北京訪問後由美方國防部人員向CNN透露,且中共外交部發言人應詢此事時向美國喊話,要求美國應謹慎為之,使得這件事更牽涉到美中台關係的敏感互動。我們又該如何看待之?
首先,依據美國聯邦法令,陸戰隊派駐美國「海外使領館」係須由國務卿向軍方提出申請。AIT/T確實不是法理上(de jure)正式的「美國使領館」,且在台灣關係法亦找不到有關美國駐台辦事處的安全警衛派遣條款,但該法第11條則明文敘述美國公務員以「離職」方式到AIT服務,其年資、福利均可銜接,且仍能返政府機構任職的規定。現況是美方各部會派在AIT在台辦事處的人員,實質上仍是美國政府公務員,其中包含美國國務院、商務部、國防部,中央情報局等相關部會,這些人不管是文職或是軍職,無論有沒有穿制服,他們的身分就等同是美國政府現職、現役人員,負責執行美國政府交付的任務。美國海軍陸戰隊派來台灣,法律上並沒有問題。就算它不是所謂的使領館,根據《台灣關係法》的精神及明文規定,仍然有派遣的法律依據,也證明AIT/T是實質(de facto)的大使館的特色。
其次,從官僚組織分工的角度而言,此事國務院説了算,對軍方而言,它是被動應國務院要求而派遣海軍陸戰隊官兵,並不是主要決策者。國務院向來極為謹慎,提出這樣的申請,想必是在各個層面都有過考量,且再説美國對台灣的政策、措施及行動,向來是為它本身的國家利益服務的政治決定,法律面的規範並不會構成其決定的阻礙或障礙。
再者,從美台關係來看,未來陸戰隊若真的駐台,它的主要任務將與派在其他國家的陸戰隊相同,均為防衛美國館舍、人員安全,且因人數有限,難有協防台灣的能力,惟確實仍具有相當的象徵意義,這至少使AIT/T更像是個正式的大使館,凸顯美國對台灣拓展國際空間的外交支持,否則台灣就更容易曝露在中國大陸的威脅之中。另若放大至美中台關係來看,當然此亦可能是川普政府藉由此人數不多但頗有深意的派兵舉動對中國大陸施壓。退一萬步來說,此事若成,北京以其一貫的主張,固然會大表不滿,但北京亦清楚美國外交機構的海軍陸戰隊,並不能與美國海外駐軍相提並論。反倒是在美中台關係上,北京最在乎的痛點之一是美國對台軍售,因為軍售才是美國對台長期安全保證與外交支持的重要指標。
最後,我們當然樂見美國採取任何有利台灣的舉措,但也應該對若干事實面有正確的認知,避免過度解讀或期待。如前所述,AIT/T除了國旗和派駐軍方人員制服外,雖然名義上是非營利的民間機構,早就以一個實質大使館的內涵在運作,此為公開的事實,不是秘密。而美國駐外使館,包括在北京的大使館,由海陸負責館區設施及人員安維,也是標準作業。如此負責安全維護的海軍陸戰隊,人數並不多,其責任區塊僅限於大使館內部,另外其指揮權責是在國務院外交安全局派任的區域安全官(regional security officer)手上,而不是由軍人指揮,與一般的美國海外駐軍亦有不同。
*作者為世新大學兼任助理教授、國際事務觀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