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一個人坐在路邊,就向他詢問聖索非亞大教堂的位置,他立刻說:「讓我帶你去。」他帶著我在市中心走了十分鐘,途中不斷跟我閒聊,他是一家服裝店的老闆,只要有空就喜歡在清真寺附近休息。我很確信他會在這段小導覽結束時跟我收錢。他把我帶到博物館入口處,「好啦,這裡就是了,我會在這等你出來。」
我說:「呃,沒關係,我自己逛就好,謝謝!」
「好的,沒問題!再見!」
我替自己的冷淡趕到愧疚,我以為他會伸手要錢,但他從未如此暗示。諷世者可能會說他確實在等我給小費,只是沒有明講,然而在經過數十次與當地人的交流之後,我想他應該是純粹出自善意。要不然就是太無聊,這很有可能,土耳其人確實是全球最沒事幹的民族之一。蓋洛普曾經訪問一百四十一個國家的人在前一天是否感到無聊,土耳其人有高達六成以肯定作答,高居世界之冠。
伊斯坦堡的感官衝擊
我離開那位吃飽沒事幹的新朋友之後,踏入了令人敬畏的聖索非亞大教堂。它的歷史可以追溯至拜占庭帝國初期,曾經是全世界最大的教堂,直到一千年後才被土耳其人改建為清真寺,畢竟轉化一個宗教場所還是比毀掉它來得文明。現在它已不是宗教場地,而是一間博物館。試圖用文字描述聖索非亞就像試圖描述梵諦岡一樣困難,我們姑且就說它很大,令人肅然起敬吧。其他景點也能佐證伊斯坦堡為何會在二○一○年獲選為歐洲文化首都。例如聖索非亞教堂隔壁就是地位崇高的蘇丹艾哈邁德清真寺(Sultan Ahmed Mosque),由於室內有精美的藍色磚瓦,它通常也稱為藍色清真寺,彷彿透過周圍的六座宣禮塔炫耀自己的偉大。我在六世紀的地下水宮(Basilica Cistern)深處漫遊,這個古老的水池至今仍有蓄水功能。傳統大市集是全世界最古老、也是規模最大的室內市場之一,空氣中充滿誘人的香氣。我拜訪的時間正好是齋戒月,穆斯林在白天不能進食、抽菸或性交。想必每戶人家在日落之後都會大快朵頤、吞雲吐霧。
伊斯坦堡充滿著感官的衝擊。人們在指引方向時都會觸碰或牽引你,好像深怕你走錯路;Buğulama(清蒸魚搭配檸檬香菜)的香味對於齋戒者肯定是一種煎熬,每隔幾步路就能聽到街頭攤販在喊價;土耳其式和拜占庭式的建築為你帶來視覺的喜悅;土耳其的香料會將你的味蕾帶往各種未知領域,超越東歐一貫的乏味。
土耳其人的國父
若不先認識土耳其的現代國父凱末爾,就很難了解這個國家。他在一九二四年立法規定兩性平等,在一九二八年將阿拉伯的書寫系統改成拉丁字母。跟美國不同的是,凱末爾並未試圖將政教分離,他嘗試將教會放在國家下,創立宗教事務局(diyanet),由此政府機構指派全國七萬多間清真寺的伊瑪目(imam),規定他們的傳教內容,有時甚至替他們撰寫佈道。我們可以想像一下美國國會在全國各地指派牧師,告訴他們該說哪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