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克雄觀點:有沒有大位都做事─懷念五叔王育德教授

2023-02-19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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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八事件配圖(資料照,維基共享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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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育德教授是我父親王育霖檢察官同母的親弟弟,也是我非常敬愛的人,當年卻不能跟他聯絡。阿公的元配不能生育,因此娶了第二位太太,我稱為二嬤,是王育霖及王育德的親生母親。二嬤起初一直生女兒,阿公又娶了三嬤。我父親在大家庭裡排行第三,王育德排第五。不幸二嬤在我父親十五歲時就往生,兩位親姐姐也都已出嫁,在複雜的大家庭裡,他們兩兄弟相依為命,感情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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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叔在日本從事台灣獨立運動,我母親也幫助五叔管理房地產,特務認為我家有跟五叔聯絡。事實上,很少的聯絡主要經過四姑丈蔡東興傳話,因為四姑丈從事貿易,較常往來台日之間。特務甚至要我母親寫信給五叔,勸他不要跟國民黨政府作對,不要搞台獨運動,但遭母親拒絕,也就讓特務們更為生氣。母親一直擔心,中國國民黨會用「廖文毅模式」對付我們,逮捕我兄弟兩人,迫使五叔回台灣投降。

在戶籍上,五叔是給予大嬤當兒子,大嬤攬有不少的財產在她名下,因此五叔所分得的財產是我兄弟的十倍。別的親戚不敢碰五叔的房地產,管理責任也就落在我母親的身上。後來五叔傳話,他需要錢,希望賣一些房地產。本來母親很怕國民黨,不敢做,但又想到五叔是我們最親近的人,而且很敬重他,因此在1985年五叔過世之前,賣了三筆土地。母親把這大筆的錢陸續經過親友和銀樓,分批滙給五叔。在戒嚴時代,資助台灣獨立運動是很嚴重的罪刑,那時我已來美國留學,母親和弟弟克紹冒極大的危險來幫助台獨運動。

王育德的《台灣─苦悶的歷史》(前衛出版),也是作者最愛讀的台灣史著作。
王育德的《台灣─苦悶的歷史》(前衛出版),也是作者最愛讀的台灣史著作。

我來到美國才能與五叔聯絡,也才讀到五叔辦的《台灣青年》雜誌。最值得記憶的是五叔在1977年來芝加哥演講,那時母親正好在芝加哥與我們同住。我們邀請五叔來團聚,我太太做很多台灣料理招待,五叔挺高興,還說美國的牛排又靭又沒味道,好像在吃拖鞋。我們一群台灣人在芝加哥辦了一場大型的「台灣群眾大會」,五叔風趣的演說,以及深入淺出地解釋台灣獨立運動,大大鼓勵我們。五叔在1979年出版了《台灣-苦悶的歷史》的中文版,他把書寄來我這裡,然後我負責幫忙賣書,推廣台獨的理念。很不幸五叔英年早逝,只享壽六十一歲,實在可惜,令人懷念。

父親和五叔都是台南市末廣公學校(現在協進國民學校)畢業。父親直接考上台北高等學校尋常科,五叔則進入中學,但在四年級完也考取台北高等學校。他們兩位也都進入東京帝國大學,父親讀法學部法律學科,而五叔則讀文學部中國哲學科。在大戰末期1944年五叔輟學回到台灣。

二二八事件配圖(維基共享資源)
二二八事件配圖(資料照,維基共享資源)

大戰後,五叔在台南一中教書,很多他的學生後來都參加台灣獨立運動,前台獨聯盟主席黃昭堂也就是他的學生。五叔在課餘從事戲劇活動,在台南市延平戲院演話劇,那時沒什麼電影可看,所以話劇很盛行。五叔寫劇本、當導演、也是演員,劇情反映當時人民對社會的不滿,非常受歡迎,也遭受當局的注目。二二八期間五叔到鄉下避一段時間,逃過追殺。後來看到有同事被捕,就在1949年逃到香港,再轉去日本,繼續東大的學業。那時我五歲,還依稀記得,五叔要逃亡,家人依依不捨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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