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發動對烏克蘭的戰爭已經超過一年了,國際社會都關心戰爭什麼時候可以結束。
由一年多的戰況來說,這場戰爭早該結束了。發動戰爭的俄羅斯雖然佔領了烏克蘭部分的土地,但距離「勝利」還很遙遠,為提升國家安全的目標也未能達成。俄羅斯面對國際的制裁只能調整,無法反擊;面對歐美國家源源不斷的供應武器給烏克蘭,也只能口頭譴責,無力阻止;面對國內反戰的情緒也只能掩蓋,無力防堵。對目前佔領土地的統治所面對的黑洞也只能以拖待變。
這是一場沒有贏家的戰爭,不知為何而開始,更不知道如何能結束。俄羅斯為了安全發動戰爭,卻失去了和平;戰爭卻帶來經濟上的不安全,民心上的不安定,以及未來不可知的國運。
美國及歐洲國家信誓旦旦站在烏克蘭這一邊,各式武器源源不絕送到烏克蘭,更祭出對俄羅斯各種經濟制裁的措施,希望俄羅斯知難而退,偃息旗鼓,或藉此拖垮俄羅斯這個在歐洲地緣政治上不安定的因素。基本上,以戰止戰是基調,削弱俄羅斯的國力是潛台詞,和平談判淪為次要。
美國雖然沒有派兵直接介入俄烏的戰爭,但「長臂介入」既遠且深。沒有參戰之名,但有參戰之實。俄羅斯心知肚明,但也只能徒呼負負。美國給烏克蘭支持的程度,不論軍事裝備、電子偵監、情報提供、財政挹注、國際輿論壓力,形同對俄羅斯的「另類戰爭」。美國做的最少的反而是促談。
由美國參與地區衝突的歷史來看也許可得到一點教訓。50年前,即1973年1月越南和平協定達成。美國由杜魯門總統到尼克森總統一共五位介入了越南的戰爭。詹森總統時代以軍事為主,期望在戰場上一決勝負,談判只是出於無奈。到尼克森、季辛吉時代,以外交談判為主,軍事行動是配合外交而運用,以擴大外交接觸來牽制中共與蘇聯的介入。在和平難求,勝負難分的情況之下,美國對北越一方面軍事加壓,另一方面展開枱面上及秘密的談判。由1969年3月到1973年1月,經過26輪的秘密談判才達成和平協定。雙方願意坐上談判桌才是開展和平的第一步。
也是在50年前,即1973年10月阿拉伯國家發動了對以色列的贖罪日(The Day of Atonement)戰爭。以色列在這場戰爭初期損失慘重,幾乎敗亡,但美國並沒有出兵。當時尼克森總統正窮於應付水門案錄音帶醜聞,中東問題由剛剛出任國務卿的季辛吉來處理。他著重的是外交手段,一方面阻止俄羅斯對參加戰爭的阿拉伯國家的軍事運補;另一方面進行「穿梭外交」,在相關的四個國家首都來回奔波,化解疑慮,進行戰後邊界與和平的安排,終於達成了以、埃 及以、敘隔軍協定。其中比較困難的是分隔的地理方位、分隔區撤軍的問題、分隔區兵力的人數上限,以及由聯合國派兵進駐緩衝區的問題。美國積極介入和平進程,提出和平方案,爭取相關國家的信任並阻止可能來自蘇聯的不利因素,最終才能達成協定。
2月24號中國外交部發佈了《關於政治解決烏克蘭危機的中國立場》說明書,其中心點是呼籲雙方“盡快恢復直接對話,逐步推動局勢降級緩和,最終達成全面停火“。中國所提出的不是一個解決戰爭的和平方案或路線圖, 而是ㄧ份立場說明書。其中也暗批歐美國家實施「單邊制裁」、「極限施壓」和「長臂管轄」是拱火燒油,激化矛盾,只會製造新的問題。由於未要求俄羅斯停火撤軍,而受到多國的批評。3月2日習近平接見白俄羅斯總統盧卡申科時仍然表示,中國的立場就是勸和促談,建構可持續的歐洲安全架構。
由現實的情況來看,美國確實是提油救火,以烏克蘭為三叉戟,先削弱次要對手俄羅斯,再把矛頭指向主要對手中國;而中國則是隔牆觀望,期望鷸蚌相爭之下得利。這兩個對俄烏戰爭最有影響力的大國做法背道而馳,各有政治盤算,一時之間難望和平談判可以開展。
但無論是韓戰、越戰、兩伊戰爭或以巴戰爭,不論仇恨有多大,或戰爭拖了多久,相關各方最終還是要坐上談判桌來討價還價,化解歧見,這是達成和平的一小步,也是改變戰爭的一大步。為今之計,只有美中兩大國聯手促成和平談判,才有機會慢慢化解這一場只有輸家的的戰爭。
*作者為前駐以色列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