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戰/火中的傷痛,在越南裔詩人王鷗行(Ocean Vuong)記憶越戰的詩作中,化作白色聖誕歌與燃燒的城市之間的深深哀悼(“Aubade with Burning City”):我們不再擔心受怕了?但我們的兄弟是誰?戰爭結束了,我們勝利了?只是為何白色雪景中滲透著紅?我們是誰?我們還能夢想著天光,記憶著那一團火光,敲開的是什麼樣的未來?還是不曾過去的每個當下?
Don’t worry, he says, as the first bomb brightens
heir faces, my brothers have won the war
and tomorrow ...
The lights go out.
I’m dreaming. I’m dreaming ...
to hear sleigh bells in the snow ...
In the square below: a nun, on fire,
runs silently toward her god —
Open, he says.
She opens.
東亞區域間的南韓,作為當時美國越戰最重要的代理人之一,是以和美日進行經濟發展交換,以國家工業化發展為條件,但以境內當時因韓戰之後經濟蕭條為生活所苦的無工百姓血汗與性為代價。簡單的說,被徵召上戰場替美國赴死戰場打越戰的韓國士兵,很多是經濟底層的普羅大眾。更不用說,這場由朴正熙(Park Chung-hee)主導的韓國戰後國家現代化發展與獨立為號召的美韓友好行動,迎來的包括韓國內部殘暴的威權體制,鎮壓無數反殖反帝的人民反抗行動,以及後來不斷翻新的韓國軍事工業複合體之亞洲次帝國經濟發展。
美日合體操作的太平洋軍事經濟體
同樣地,菲律賓在馬可仕(Ferdinand Marcos)政權統治前,也曾以去(西班牙--美國)殖民的國族主義作為政治訴求,但選後仍不敵美國壓力,一改選前不派兵加入越戰的承諾。即便當時國內民眾有不少反對聲音,國會也有不同意見,但菲律賓最終在強人馬可仕領導下涉入越戰,亦在美日合體操作的太平洋大軍事經濟體中,以國家現代化發展與自由解放之名,有意無意成了美國越戰的劊子手之一。但馬可仕軍事威權以及腐敗的裙帶資本主義,造成後來菲律賓經濟徹底失衡的社會崩壞結果,卻讓全國人民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包括後來發展中,我們熟知的菲律賓成了全球低階勞動輸出的核心地之一,同樣是以境內境外老百姓的生命、勞動、遷移與逃難作為代價。
自十九世紀以來至今的「美國例外主義」,不斷製造的是帝國主義的神話與戰爭機器的慘痛故事,不論是西進擴張中以天選之人自居、或是橫跨二戰與冷戰之間,對種族主義的自我否認、又或以此佔據不同於(歐洲、日本)殖民主義的民主國家範式的優越地位,一次又一次地召喚戰爭的法西斯幽靈,以土地、海洋、萬物、眾生之養分與血淚祭祀餵養,同時將這些殘暴的戰爭記憶解體、遺忘或重構。
在這些前線戰爭故事中,同樣落於太平洋的「台灣」這座島,浮現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歷史圖像與記憶呢?究竟是相信自己終將成為(美國的帝國主義中的)那個「例外」(主義)?或是願意一起瞥見戰爭廢墟中,或以自焚或被迫進入戰火犧牲所激起的微光,不例外地集體朝向去軍事主義化的和平共生世界努力!
*作者為中央大學英美語文學系副教授、台灣社會研究學會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