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櫃成為許多同志自述MeToo經驗的首要關卡,許多時候,他們不只擔心自己,也可能害怕令對方出櫃。
「那是一個壓力很大的過程,我這樣說了,等於在揭露他的隱私。...所以我該不該做這件事情(指控王丹)對我來說就是另外一個壓力,因為我(之前)也是一個沒有出櫃的同志,雖然我現在(站出來等於)已經出櫃了。」李元鈞向DW說道。
台灣同志諮詢熱線協會長期關注同志權益,該協會秘書長杜思誠與副秘書長彭治鏐向DW表示,由於說出口的代價「太高」,許多同志寧可選擇沈默。
台灣「荷光成人性諮商中心」諮商心理師郝柏瑋向DW補充道,部分同志更會擔心說出自己的MeToo故事可能加深「男同志很亂」的刻板印象,或者因此必須與原本的同志社群割裂,只好「以大局為重」,隱忍痛苦。
情慾試探與身體界線
相較於異性,同性之間的身體界線本就更為模糊、更少被討論,而男同志性文化常強調情慾探索,性接觸或肢體接觸常被視為很自然的舉動,這些都使得男同志的情慾試探與人我界線很難劃出明確界線。
但事實上,男同志社群的異質性高,所處世代或社群都可能會有不同的性文化,每個人的接受程度也不一樣。以年長的世代為例,他們生長於性向壓抑的華人傳統社會之下,更是常常只能透過身體觸摸,在檯面之下曖昧隱晦地辨識性向、摸索慾望。
台灣同志諮詢熱線協會秘書長杜思誠向DW表示,對於一些在被社會高度邊緣化、污名化環境下長大的男同志來說,「要能夠誠實地或是很正向地去展現、談論關於你的性慾望這件事,本身不是一個很容易的事情」,連帶地也缺乏抒發情慾的管道,「用的方式也許是透過身體的觸摸,去表達、去試探情慾」。
如此不能言說、不能被看見的男同志文化脈絡,或許也成為可以理解王丹性騷疑案的不同面向。
台灣同志諮詢熱線協會副秘書長彭治鏐補充道,不少男同志曾有被家人乃至社會否定的成長經驗,「覺得自己不會有人愛」的創傷常令他們更渴望被肯定,「被別人慾望這件事,不管是透過眼神、言語或者肢體碰觸,某種程度也代表『我是有價值的、我是被喜歡的』」。
「你仔細去看會發現,這跟他也許成長經驗中那個沒有被好好欣賞、沒有被好好的肯定,甚至可能自我價值評價比較低的這些,是連在一起的。」彭治鏐說。
然而,他們如何在壓抑中尋求解放,試探中摸索情愛?這些似乎都未曾被好好地討論、教導。
台灣同志諮詢熱線協會指出,男同志如何拿捏試探界線幾乎不可能從學校教育——尤其是以異性戀為框架的教育——中學到,這也導致不少男同志難以把性暴力與自身連結在一起——無論他是「加害者」還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