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英一個月,文妮夏便發現隨身帶的錢已花了一半,加上沒有工作權利,她只能接二連三在有心人和友人處借宿,四個月內在英格蘭上上下搬了五次家。 「我變成了一個無家可歸,四處流浪的人。」
抵英尋求庇護的第二年,文妮夏獲得了格拉斯哥大學的獎學金,修讀普通法與政治。同年年底,她的難民身份申請獲批,有了工作權利,學習之餘,她在英國國會兼職從事香港事務的游說工作。
生活安定許多,但她說,過去的傷痕沒得到處理,當受外界刺激,她還是會出現過度反應的。而面對工作與學業,也有有壓迫感。「你要裝作你是一個正常人,一個知道感恩的難民,一副努力成為專業人士的樣子。」
她回憶說, 到埗英國笫四個月,積蓄幾乎用光,加上不方便打擾即將考試的朋友,最後迫於無奈下,她申請入住英國內政部提供的宿舍,一日三餐有了保障,但每周只有8鎊經濟援助,買完電話卡和廁紙就已經所剩無幾。
文妮夏說, 即便到了英國後,恐懼依然纏繞著她, 多個早上,她都是從被捕的惡夢中驚醒過來。 「在夢裏,會有警察來捉我,如回到中大宿舍房間裏,他們捉住了我,動彈不得。」
她說,當時深感苦無出路,情緒跌至低點,腦中浮起自殺念頭,「我沒有活動的意欲,想把自己藏起來。 沒有勇氣自殺,但有這樣的念頭」。 最後,她嘗試到網上尋找支援,找到撒瑪利亞防止自殺熱線。
她入住庇護宿舍後,也曾登記網上家庭醫生,再嘗試自我轉介心理服務,但接受了「不足一分鐘的電話」的初步評估後,再沒有人聯絡過她,也沒有獲轉介。
英國內政部具法定義務向無能力獲得住宿或無法自理其基本生活需求的尋求庇護者提供住宿。 而這些住宿是按《庇護宿舍與支持服務合約》由外判商經營,它們分別為英國企業Clearsprings Ready Homes、 米爾斯集團(Mears)和信佳集團(Serco)。
內政部資料顯示,一般來說,尋庇護者會短暫入住旅舍,然後獲分長期的房屋或公寓入住,直至收到庇護申請結果。 但現時由於長期住宿供不應求,很多尋庇護者要長居酒店。 而一些住宿,包括不能煮食的酒店,會提供一日三餐。
按英國政府政策,尋求庇護者可免費使用國民保健署(NHS)轄下家庭醫生的心理健康服務。 但由於尋求庇護者無身份證明文件和住址證明,登記家庭醫生時或會因職員誤解遭拒絕。
和文妮夏經歷類似, 20歲的羅森兩年前逃到英國尋求庇護,目前居住在一家類似的庇護酒店,等待審批結果。
羅森到埗英國後,同樣經歷了多月四處借宿、寄人籬下的生活,心理健康狀況也急轉直下。 他說:「我來到這裏後才開始爆發,才開始懂得害怕,每當想起晚晚來襲的惡夢,就借感到不安,又想作嘔。我不要回憶,不要想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