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所以我們希望大家能夠有一種共同的理解。因為這一次我們整個香港都受到了一個議題衝擊的時候,有一個說法也挺對的,就是林鄭是一個「代罪羔羊」。你們可以看看警察似乎沒有人喊過口號支持林鄭,建制派跟她割席,青年人把她看作反面對象,而建制中的「深藍」都覺得這一次林鄭做錯了。26所以這是一個很奇怪的歷史機緣,就是說大家不約而同聚焦在一個人物上面,而反射出來的是原來我們還是有一些共同的價值信念。這個信念在沒有進一步的撕裂下,其實是一個民主的基石,能夠取得一個罷免、監察的作用,中央也不至於為所欲為。大家在這一次運動中應該要堅持。
有一個說法我想補充一下,那就是年輕人還未進入一個成人世界。成人世界的定義就是要經濟獨立,經濟獨立後才會有自己個人的選擇。現在上街的年輕人當然大部分都是還未就業的,即使已經就業了薪金也未必很高。於是他們對建制或者社會總是有一種不滿。另外,他們還未到達所謂足夠支撐自己獨立的時候,他們的責任感是沒有那麼強的,故他們的衝擊源自氣盛。毛澤東有一句話說得挺好的,就是「年輕人是八、九點鐘的太陽」,27剛剛升起時不像中午的太陽那麼暴烈。但是升起時他有理想、朝氣,但開始會走向人生的拋物線,未來慢慢進入成人世界。他也可能會為名利或其他東西而磨滅了初心。所以其實在一個社會中年長之人要珍惜年輕人那種上進心,甚至是要求公義的心。當然這並不是要支持他們犯法,而是應該了解他們這次推動社會的運動。
趙:這種現象並不只出現在年輕人之中。以我四歲的女兒為例,她的道德標準甚至超越了我們許多成年人。她嚴格遵守交通規則,不會隨意穿越馬路,而且當她說謊時,她會有羞愧感。我認為,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成年人常常會因為與個人利益的關聯而淡忘最基本的道德責任和初衷。相對於我們,學生或青年人在歷史上經常是許多重大社會運動的發起者,因為他們相對不受經濟誘因的影響,能夠堅持原則。因此,我認為這種現象並不只與年輕人的衝動有關。
陶:你的觀點很有道理。這讓我想起唐君毅先生的一段話,他曾說,當一個人進入成年世界後,他會尋求穩固的社會地位和足夠的財富來保證自己的獨立性。他在追求這些目標的過程中,學會了利用語言的力量來說服他人,甚至不惜逢迎拍馬,以達到自己的目的。然而,長期處於這樣的環境中,他可能會逐漸忘記對生命的初步探索,對真理、善與美的追求,甚至為了追求利益而背叛自己的初衷。唐先生將這種人生轉變比作拋物線,人到達生活的高點後,往往開始走下坡路。因此,我們作為成年人,需要時刻警惕自己,並學會從這些事例中吸取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