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那場半馬時,我用一種不可告人的心理偷偷問自己:那明年有沒有可能再升級,跑一場42.195公里的全馬呢?」
全馬可不是半馬乘以二的概念,許下心願後,心中並無把握,可是,「我不喜歡『半』這個字,不完整、未完成;跑全馬是一種成就動機,雖然家人都反對,尤其女兒反對最激烈,一直說媽媽太自虐了!」
胡適的《嘗試集》強調人生在於嘗試,即使沒有成功,至少嘗試了。「理性思考以後,覺得若不嘗試全馬會遺憾,我更慎重地買了有關全馬訓練的書,也制定計畫表…」。
先生送了陳幸蕙一部跑步機做為情人節禮物,她把跑步機當作生命中的新歡,常跟新歡親近,雖然有人形容世界上最無聊的就是在跑步機上的時間–以為跑了一世紀,其實才跑了十分鐘;為了確認自己在比賽當天確實可以完成42.195公里,她準備了日文課本和常背的詩詞,在跑步機上邊跑邊背日文、默念詩詞,「最後我以五個小時十分左右,四萬六千多步,在跑步機上完成了42.195公里,雖然流了一身汗,跑完不覺得很累,看到小腿上有汗水留下的鹽巴很有成就感!」
我聽得瞠目結舌,在跑步機上跑全馬可不是一般跑者會做的事,是比枯燥更枯燥的過程啊!跑步機上練功後,她很有信心地出門,幾度從新店溪沿岸一口氣跑到八里、紅樹林或淡水,非常紮實地這樣一趟三、四十公里地練,最後在山路蜿蜒起伏的太魯閣馬拉松完成人生初馬!
百馬之志後驟然轉念:我追求的是什麼?
我認識的跑者裡,沒人像陳幸蕙這樣練,絕大多數在愛上跑步、以全馬為目標以後,都會找教練從事科學化、週期化的訓練,而陳幸蕙全是自主練習,一公里一公里地累積,真的很不簡單!對馬拉松狂熱的她,一度有志於「百馬」–跑完一百場全程馬拉松,然而,在完成第十七場全馬後,讀到聖經傳道書:
「哭有時,笑有時;
哀慟有時,跳舞有時;…
喜愛有時,恨惡有時;
爭戰有時,和好有時。
這樣看來,做事的人在他的勞碌上有甚麼益處呢…」。
那麼,馬拉松是否也應參賽有時,止賽有時呢?就算跑了百馬、千馬…,總有一天有止境,自己跑步的初心是什麼?難道只是為了追求100這個數字?
此時又正好看到哈佛大學一篇醫學報告,指剛跑完全馬跑者的心臟狀態跟剛動完心臟手術的狀態是一樣的,她為之震驚,那跑完百馬豈不是等同動了一百次心臟手術?另外有位日本醫學權威表示,動物一生中的心跳數是固定的,跑馬拉松動輒心跳飆高會讓人減少壽命。想到人生還有那麼多精彩計畫未完成、許多好書未讀,陳幸蕙先否定了百馬計畫,繼而進一步思考還有必要跑42.195公里嗎?「馬拉松」能不能有其他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