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寶接納我之後,我開始了在狼公園的實習工作,我學習所有禁獵區狼隻的行為與舉止,用奶瓶餵養幼狼,在接下來的幾個月中,享用了好多次螢寶和狼群中其他狼隻濕潤的愛的證明。
半年後,當我移往明尼蘇達州的荒野時,我已受過扎實良好的訓練,以為關於狼的一切我都知之甚詳了。然後,我遇見了平生第一隻野狼。
我住的小木屋,遠離文明世界,坐落於一個有狼與熊定居區域的湖邊。新年第一天清晨,零下三十度,我穿上雪鞋準備尋找狼的蹤跡。到目前為止我尚未見過我一身灰毛的鄰居,但牠們的嚎叫聲讓我知道牠們的存在。前一天夜晚,我因有狼群合唱陪伴而在小屋外駐立良久,驚嘆極光之美,湖面上起了一陣美妙的騷動讓我分了心。閃爍的結冰湖面有四隻狼在跑,追獵著牠們前面的什麼東西,牠們旋即消失在地平線上。我無法辨認出牠們在跟蹤什麼。
隔天清晨我很早就出門找牠們,我在森林裡小心翼翼地循著牠們的蹤跡,進入灌木處,踏上樹墩與石頭,穿過矮樹叢,行經岩石和碎石片,再沿著白雪覆蓋的平地走。我很費勁地牛步向前,有時踩進一個圓形深坑,大概是某一頭鹿的長眠處吧。雪中有許多黃色的記號,表示那幾隻狼也注意到了這個地方。我尋找足跡一小時後,發現了新鮮的血跡,沒過多久就找到了一頭已死的年輕白尾鹿。我跪下去摸牠,牠的身子仍是溫的,開膛破肚,缺了一條後腿。牠的胃被扔在一旁,心臟和肝都不見了,喉嚨有被咬過的傷痕,從腿部可推測,這頭動物沒有受苦太久。
遍尋不著那四隻狼,但我突然有被注視的感覺。我仍然跪在雪中,如果有一隻飢餓的狼站在你後面,這個姿勢可不太妙。我慢動作似地站起來,轉過身去,牠站在那裡,離我只有幾公尺遠。一隻歐亞狼,頸項上的毛豎了起來,一副剛從電廠跑過的模樣,豎著耳朵,牠輕輕把頭一偏,打量起我來。牠嘗試捕捉我的氣味時,鼻翼歙顫,但風從另一個方向吹。我看得出來:這頭年輕的獸毫不知情,我是誰或我為何物。我屏住呼吸,野狼當然不會攻擊人,但這隻狼也曉得這個道理嗎?牠很餓,橫亙於飢餓與牠艱苦作戰成果之間的,唯我而已。
「喂,狼!」聲音如此沙啞的人是我嗎?
那頭野獸大吃一驚,往後跳了一下,與此同時,半翹的尾巴緊貼到肚子下。好奇變成了害怕,牠轉動後腿,表演一記半旋轉動作,急忙衝進森林。我無限神往地凝視牠的身影消失於身後的樹林許久。
接下來的幾個月,我在國際狼中心,一個位於明尼蘇達州北部伊利市(Ely)研究狼的機構,從幾位生物學家以及我房屋門前的狼群身上,學到觀察荒野上狼群的生活與行為,以及與研究、遙測、監測相關的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