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某個假日的場景:遊客們從捷運國父紀念館站湧出,站在路邊東張西望,接著詢問路人,松山文創園區的迪士尼展要怎麼走?但鮮有人知道,在同一個空間有著台北的驕傲、獨一無二的古蹟—松山菸廠,連同原先還在的老樹,都是城市的歷史記憶。
大多數遊客來到這裡的本意,不是為了瞻仰日本統治時代在台灣留下的菸廠古蹟歷史,也不是為了欣賞30年代的現代主義建築群,而是為了那些來自國外的Hello Kitty展、迪士尼90周年展;菸廠雖然被文化局加冠了「古蹟」的匾額後,卻始終只有政府一頭熱,少了眾人想要了解它的渴望,匾額再大又如何?
「我們現在的城市狀態是源於我們之前走過的路,如果沒有這些過去,就沒有現在,城市生活是跟人息息相關的,我甚至覺得這些遺留下來的東西,比現在新興文創園區裡的事業更文創。」護樹志工張岳梅認為,老樹也是文資,砍掉老樹再加上蓋巨蛋時破壞古蹟等營造出來的「台北文化體育園區」,已失去了文化味,「因為文化是人跟場域互動發展出的連結、生活習慣」,她再次強調「這個才是文化!Hello Kitty展不是!」
「沒有歷史記憶 我為什麼要珍惜這座城市?」
「社會氛圍一直告訴年輕人要想辦法過更好的生活,不要有舊的東西,但沒有歷史文物、沒有記憶,我只是這座城市的過客,那我為什麼要珍惜這座城市?」在護樹志工陳民看來,老樹跟古蹟、城市記憶是一體的,當我們把這些記憶拿走,個體就成了失根的蘭花。
護樹志工王穩理表示,巨蛋周邊本來就有很重要的據點,旁邊有國父紀念館,又有松菸文創園區,有必要將整體文化保存下來,「我們都會記得國父紀念館四周一直都是被茂密的樹包圍著,如果沒有樹,可能就不是我們記憶中的國父紀念館了」,她認為,連同老樹、菸廠、國父紀念館,這些是整包的文化記憶,該被珍視,而護樹,也不該只有周邊居民才需要付出關心。
為了經濟開發 環境保護永遠下一次再談
當記者挑戰性地詢問,巨蛋花了百億人民納稅錢,才有今天的樣子,還是覺得該拆嗎?張岳梅用一個更具挑戰性的問題回問:就好像有個女生被強暴,懷了壞人的孩子,難道她就要跟壞人結婚嗎?張岳梅認為,即便生米煮成熟飯,也不應對既存錯誤妥協。
「只有開發中國家才會只思考發展,已開發的國家在思考的事情是環境、生活品質。」張岳梅認為,台灣還是在用開發中國家的思維在做城市規劃,「當有經濟上的需求的時候,就說下一次再談環境保護好了,always下一次再談環境,就變成現在這樣」。
對公民團體來說,人民的默不作聲,就是默許國家以開發之名,踐行破壞環境之實。陳民認為,許多父母往往告訴孩子,「你就去上班,把自己顧好,那是政府的事情,你顧不了啦」、「算了啦,大巨蛋要蓋就蓋吧,就這樣吧」,鄉愿的態度,才讓待拆的士林王家、遭砍的老樹案例不斷出現。
城市不斷演化前進,身為首都的台北市更是如此,全台北市民、全台灣,甚至全世界,都在用審視的眼神盯著台北的建設,此時,生活在這兒的人很容易落入世界眼光的河流中,為了競逐國際化而隨波逐流。
以當前社會氛圍來看,城市開發派仍是主流,但政府應該扮演更積極的角色,盤點城市需求,領導市民思考,究竟台北市還需要那麼多建設嗎?值得用珍貴的文化空間換取嗎?我們的生活因此變更好了嗎?因為,開發與環境保護間的價值配置,才是領導人該有的核心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