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不只是中國農村漂到北京,高雄漂到台北,也有台北漂到上海。全球化時代,跨境漂移只會愈多。在台灣這個移民社會歷史中,漂移的故事是個充滿血淚歡笑與希望的大河劇。
二00六年,北宜高速公路開通,宣傳上稱台北與宜蘭已成一日生活圈;0七年高鐵全線通車,大家又說台灣西岸已成一日生活圈;0九年兩岸直航,兩岸也成了一日生活圈。
「一日生活圈」不是真的可以每早從台北的家出發到上海上班,每晚又回台北家。大概只有北宜高速公路可讓住宜蘭的人每天往返台北工作,或住新竹以北的人可藉由高鐵到台北通勤。
但「一日生活圈」代表移動更方便,人的視野更大,世界變得更寬廣,選擇也更多了。移動方便讓人與土地的連結變鬆,更容易漂移,以更低的移動成本找到適合事業、生涯發展的地方。而且返鄉成本變低了,離鄉的牽絆、顧慮也減少了。
北漂,不只是中國農村漂到北京,高雄漂到台北,也有台北漂到上海。全球化時代,跨境漂移只會愈多,會漂到某處代表那邊有更多適合發展的機會,但並不代表故鄉一無是處。
馬英九第一次競選總統時也曾提出跨縣市區域發展的概念,但八年下來並未落實。這也不能簡單歸咎馬政府開空白支票,區域整合除政策引導,還需要一些改變緩慢的社會、自然條件形成。
就政策引導而言,0二年學者佛羅里達(Richard Florida)提出「創意階級」(Creative Class)最具代表性,作者試圖描繪具有哪些特質的城市會吸引帶著「波西米亞」特質的創意階級。這個概念影響了許多都市規畫者,都想設計一個可以吸引創意人士的天堂,許多城市也標榜自己是「創意城市」。其實高雄市過去十餘年也努力在做這工作。不過,全世界只有一個紐約,中國只有一個上海,台灣只有一個台北,要複製這些典範不見得可行。也有學者批評佛羅里達只重視菁英階級,卻沒有想到同樣維繫著城市命脈的工人階級。
漂移的故事也是一九五0年代到八0年代台語歌曲的主旋律,「漂浪」、「流浪」的吟唱撫慰許多在台灣農工轉型過程中離鄉背井討生活、求發展的年輕遊子。陳芬蘭的《孤女的願望》令多少人感動落淚,歌中唱的是要到台北討生活的孤女心聲,但也是無數為台灣經濟發展貢獻鉅大的高雄加工出口區女工心聲。
在台灣這個移民社會歷史中,漂移的故事是個充滿血淚歡笑與希望的大河劇。這不是「東西賣得出去,人進得來,高雄發大財」這三句台詞可以解得透的。
*作者為新新聞總編輯,本文原刊新新聞第1654期。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