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三年年初,我在《天下》雜誌上發表了〈一個國策顧問的兩封公開信〉。一封是給馬總統的:〈方向是唯一的解答〉,另一封是給台灣社會的:〈做主人該做的事〉。
前一封信最核心的話是:「政府不把國家的發展方向說明清楚,卻只拿一些(經濟和外交上的)數據來強調自己的努力成果,形同一個司機始終在原地打轉,但卻不斷炫耀他的車速碼表在加快。沒有方向,領導者卻冀求民眾對施政『有感』,不啻緣木求魚。」
後一封信最核心的話是:「如果我們當真相信民主社會裡,政府就是國民的公僕,那我們做主人的就該主動做一些事情……兩次政黨輪替都不滿意,我們更可以確信這個國家的未來應該掌握在每一個主人的手上,而不能任由僕人浪擲、揮霍。」
這兩封信收到很多回響。馬總統也約了我在二月底單獨聚談。
那天,我們談最多的還是國家的方向。此外,就是兩岸關係。並且,以兩岸關係當切入點,我再給了一些如何進行行政革新的建議。
一如既往,馬總統十分誠懇地做了許多筆記。
四個月後,我在一個極為偶然的狀況下,得知政府即將在重重遮掩、黑箱作業的狀況下簽署《兩岸服務貿易協議》(以下簡稱「服貿協議」)。
我為此寫了〈我們只剩下二十四小時了〉,開了所謂反黑箱服貿的第一槍。再一個月後,我在立法院發表了辭國策顧問的公開信。
◎告別馬總統之後的學習之路
曾經,許多長夜,我在佛前靜坐,祈禱祂告訴我為什麼要繼續擔任一個沒有貢獻的國策顧問。
佛始終不語。
直到在立法院公開宣布辭職的前夜,我先是感覺到,我之於這個職位的作用,可能不在接任,而在辭任。
再接著,我逐漸體會到:我說想為中華民國而擔任的「國策顧問」,原來是從我和馬總統告別之後才真正開始的。
這也是一條完全意外的自我學習和成長之路。
服貿協議的內容公布之前,我只是從出版業者看到的一點端倪,以為政府的失策是因為他們不了解,或不重視這個產業。公布之後,發現遠不止於此。
在那之前,我雖然早已體會到今天政府失能,難以運作的現實,但是畢竟還保持著一定程度的信任。然而,馬總統及其官員在處理服貿協議這件事情的心態、識見與方法,卻把我那一定程度的信任也打破了。
我對自己曾經寫過的那句話,有了更深刻的感受:「兩次政黨輪替都不滿意,我們更可以確信這個國家的未來應該掌握在每一個主人的手上,而不能任由僕人浪擲、揮霍。」
我要實踐我所相信的事情。
我能做的,就是盡量用清楚而淺白的文字,把我感受到的危險大聲地說出來,在迷霧中尋找回應的同伴,大家逐漸聚攏,同心協力地共同辨別方向,走出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