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中國「大膽東進」「選擇性噤聲」的教宗方濟各是一個「冷靜、權謀的馬基維利信徒」?

2018-12-23 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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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拜明清時期到中國傳教的利瑪竇和郎世寧

方濟各這種冒險開拓性格,來自他的耶穌會血統。他2016年接受義籍中梵專家郗士(Francesco Sisci)專訪時,說他很崇拜明清時期到中國傳教的利瑪竇和郎世寧,他還開玩笑說,郎世寧跟他一樣,身上都有「耶穌會病毒」,都相信對話會帶來開放,文明必須相互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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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瑪竇等傳教士也確實改變了中國。在中共官媒人民網的一篇史料研究中,作家栗月靜認為,利瑪竇的在地化策略是成功關鍵,他把耶穌會士變成中國文人般的學者,把基督教義包上西方科學糖衣,讓傳教士從起初難以融入,到後來徹底改變了原本專屬皇權的中國曆法。

在天主教歷史上,這種由內而外顛覆世俗政權的例子俯拾皆是。教宗的摯友兼智囊斯巴達洛神父(Antonio Spadaro),9月25日在耶穌會重要期刊「公教文明」撰文,提到天主教無須害怕中共的「宗教中國化」政策,就引用了基督教在羅馬帝國時期的崛起史來比喻。

基督教原本脫胎於猶太文化,西元一世紀時,它還是遭羅馬帝國慘烈迫害的異教,許多基督徒被丟到鬥獸場或燒死,殉道精神卻感動群眾,在西元313年獲承認為合法宗教,不久晉身羅馬帝國國教,之後又因大量結合希臘羅馬文化,熔鑄成孕育西方文明的基本價值。

中共要求「天主教中國化」是天主教在中國扎根的機會?

順此邏輯,斯巴達洛樂觀認為,中共要求天主教中國化,或許反而是天主教在中國真正扎根的機會,正如前教宗本篤十六世曾說的,關鍵問題是,天主教是否有朝一日不再是中國少數人的信仰,而是形塑整個中國的力量?

天主教想在中國發揮影響力,與中國政府僵持絕不是辦法。行動派的方濟各6月接受路透社專訪時曾說,跟中國對話有風險,但是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

他也不奢望贏者全拿。教宗在中梵協議後說,簽署一項和平協議時,雙方都會失去一些東西,這是規則。比利時的中國教會專家韓德力神父12月7日一封公開信說得更白,中梵協議或許讓一些地下教友失望,但這就是談判過程的「給與得」。

在中梵協議中教廷得到什麼?是教宗擁有對中國主教的最後任命權,中國政府從此不能再自選自聖非法主教。專家郗士認為,這代表中共首度承認教宗是中國天主教領袖,也是中國數千年來首度邁向政教分離,衝擊不下40年前中共的經濟改革開放。

這個收穫可能比教廷原本預想的豐沛,因為中共的教條是「中國宗教與外國宗教不相隸屬」、「外國勢力不得干涉中國內政」,現在等於打破了鐵律。難怪面對各界批評中梵協議,教廷國務卿帕洛林11月下旬委屈地說,能有這一天是信仰的成就,從人的角度看是不可能的。

「冷靜、權謀的馬基維利信徒」?

由此觀之,方濟各雖懷著耶穌會士的中國夢,卻絕非一廂情願的理想主義者,他和中國的每一步對弈都經過精算。9月22日中梵協議簽署當天,德國「明鏡週刊」登了一位匿名樞機的訪問,形容教宗方濟各是「冷靜、權謀的馬基維利信徒」。

9月22日正出訪立陶宛的教宗方濟各,似乎半開玩笑承認了這點。他參訪時獲贈一本書,封面恰是反共色彩鮮明的先教宗若望保祿二世,方濟各當場自嘲「他是聖人,我是惡魔」。十六世紀時,馬基維利的君王論一度被教廷當成「魔鬼教科書」而查禁。

馬基維利向來主張,領導者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次教宗要求兩位中國地下主教退位,也神似馬基維利書中「布魯斯特處決其子」的隱喻,個人必須為大局犧牲。

身為聖伯多祿的繼承者,方濟各涉入爭議深水區,他著眼的大局,終究是希望透過福傳改變中國。他的務實彈性手腕,能否像利瑪竇叩開皇朝中國一樣,改變共產中國,或類似基督教從內部滲透羅馬帝國,讓天主教會在中國從被壓迫的少數,變成具影響力的主流,只能等待時間來證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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