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名狀在古代邊緣群體用於增強團體內聚力,表達對個人、組織的忠心,有強烈的人生依附性和反社會傾向,通常意思是以非法行為做保證(投名狀)而加入非法團體。投名狀是加入非法團體的表示忠心的保證書。」
為何欲加入非法組織的成員,需要先幹過非法行為來作為一種保證?因為從此你就是官府會抓的對象,不見容於地上社會,沒有脫離非法組織保護的機會。既然只剩忠於組織一條路,組織就敢重用你,與你分享核心機密。這東西跟蔡英文看似風馬牛不相及,但用來形容蔡英文的難以被中美兩國接納(否則美國為何事先沒讓民進黨知道馬習會),是很貼切的,蔡英文少納了一個「投名狀」。
為了避免國民黨拿蔡英文口中的恐嚇牌凝聚淺藍選民,蔡英文在兩岸與國際政策上走一個不讓人搞懂的維持現狀路線,遇事談原則而不談如何解決具體問題。似不承認九二共識,但也不太出口批判。批判馬習會主要也是用馬英九意圖框架住台灣人民的選擇權,這種學術化、非庶民語言的風格來批評。這個策略至今算是見效的,在國內知識份子圈不喜國民黨,台灣國族主義氣息濃厚的大環境下,兩岸議題被邊緣化。不過「有得必有失」常是難免,會打量蔡英文表現的不只有國內選民,還有中美兩國。蔡英文的戰略模糊路線看在外國眼中,恐怕觀感就不是這樣好了。
「投名狀」透過非法手段來確保新加入者的忠心,蔡英文要是真成為台灣新任總統,也是國際領袖俱樂部的一個新加入者。這個新加入者很明顯不願意納一個投名狀,就是持續表態自己不會違抗國際社會秩序,接受國際社會堅守一中政策的現實。從中美兩國的角度看事情,一個從競選階段就願意把話講死,持續表態九二共識、一中各表、兩岸非國與國關係的台灣總統,是讓人放心得多的,因為既已表態N次,自我推翻路線會賠上政治誠信,得罪死忠支持者又難獲對手陣營信賴。這種會大幅減少自己將來施政選擇權的重複性表態,其實與加入非法組織需納一個從此讓自己無退路的投名狀,本質上是完全一樣的。
對於自己的兩岸與外交路線,私下蔡英文面對兩國人士時就算作過承諾,畢竟不是面向公眾並把話說死到一個程度的承諾,將來施政的選擇權仍舊很大。既不納投名狀,自是得不到真正的信任,於是馬習會美國自然沒事先通風報信,任蔡英文聞訊才大驚「我們遭到突襲了」。
站在民進黨一黨之私角度來看,「選上了再說」當然是最理性實際的作法。但從非民進黨人的角度看,這樣的作法太輕易成功不是好事。因為現在的國際外交,畢竟不比古代的投名狀能「快速納完」,殺個人只需一瞬間。政治路線上的自我設限,是需要經過長時間反覆表態才能達到的。上任了之後才開始作信賴建立的工作,就意味著新總統在任期的前半段會處於一個尷尬的處境:好不容易踏出了艱難的一步,開始順應國際社會要求,卻面對自己人強力責難,大國卻仍在聽妳的言觀你的行,不願意馬上做出友善行為替妳背書。若是「浪費」個幾年就能修成正果也算值得,怕就怕過程中擦槍走火,又走回了基本教義派路線,可能才剛剛建立起來的一點信任就又沒了。
15年前的陳水扁也面臨這個窘境,他後來在就職演說中提出四不一沒有(不會宣布獨立、不會更改國號、不會推動兩國論入憲、不會推動改變現狀的統獨公投、沒有廢除國統綱領與國統會的問題),開始了他與國際社會建立互信的旅程,後面的結果是什麼應該不需再說明了。15年後中國的國力已非吳下阿蒙,但綠營選民的彈性與底線並沒有多少妥協,台獨已如蔡英文口中所言成為年輕人天然成分,蔡英文要仿效當年阿扁那樣上任第一天就打死忠支持者的臉,會加倍困難。
綜上所述,由人民選出一個反對黨過半的國會,可能是唯一解套的方法。這能讓執政黨總統不得不轉彎時,找得到藉口交代群眾。就像當年阿扁續建核四歸咎「少數執政」,大喊無奈一樣,焉知阿扁那時是不是慶幸民進黨是少數執政,他才能順利轉彎脫身?蔡英文今天可能很渴望完全執政的快感,將來卻會有感於完全負責的強大壓力,憤恨於支持者的需索無度。
*作者為女同志,現居新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