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受害的孩子說出來卻被要求沉默,痛苦就會不斷發生──像是〈往事並不如煙〉一章的怡婷,她被田老師性侵後曾和親朋好友說過卻無人相信,所以她不再說了,田老師的犯行沒有被揭發、新的受害者持續產生,怡婷也變得不願講,事件爆發後連諮商師都難以突破其心防。
小孩從大人的反應知道性侵是「不能說的」因此而沉默,陳昭如說她其實有時候會同情大人,他們不夠成熟、經驗不足以面對這般痛苦,她若不是有很多採訪經驗,可能也會不小心傷到人。然而如何給孩子一個安全而沒有後顧之憂的環境、安心地說出來,這問題仍會回到每個人身上。
利用「信任感」的犯罪:把小孩交到他手上、相信他不會傷害小孩子…
為何兒童性侵很難發現,《不再沉默》一書作者陳潔皓說,最大問題是加害者利用小孩的信任,「不只利用小孩,也利用周遭所有成年人的信任──我們信任老師、信任照顧者,把小孩交到他手上相信他不會傷害小孩子,他徹底利用這樣的信任來犯行……」
當傷害真實發生、信任崩解了,大人很容易為了「保護自己」而傷到孩子,陳潔皓說:「社會組織需求的是人跟人互信才可以運作,當信任感被破壞時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我們自己被威脅,手足無措,有時候再惡劣一點,老師會說那個加害人、他認識的人不會做這種事情,他們沒有把保護小孩排在優先順位,他們把『保護自己』排在優先順位,把保護自己的關係跟他所認知的世界放在前面,他寧願自己的世界不要受到打擾,不要去承擔一個很重的東西。」
甚至,陳潔皓也看過某宗教團體處理性侵案件的「SOP」,他們是這樣系統性地掩蓋犯罪,而不是認真面對問題:
1. 不要使用與性犯罪有關的詞彙,要用「交友界線有問題」、「行為不當」,總之不要提到跟性有關或性犯罪有關的事。
2. 不要讓受過訓練的人來調查,要讓對事情完全不了解、沒有概念的人來,讓記錄就像個不當調查,之後比較好說服人:這人本來就沒什麼問題,調查過程也錯誤百出。
3. 用教會內部的專業人員,不要用外面的人。
4. 將當事人調職。
5. 無論如何都不要報警,無論如何這東西都不要交給別人來處理,要內部處理,不可以交給獨立機構、有調查權的機構來處理。
明文寫下掩蓋性侵案件的SOP,此事看似荒謬,但在沒有「掩蓋SOP」的台灣校園,這般流程還是時時上演,陳潔皓看《沉默的島嶼》某校長時就非常氣憤:「這世界上有這麼多邪惡的人去掩蓋證據,兩面手法欺騙家長、欺騙老師、欺騙該呈報的上級,竟然還可以脫身,真的讓我非常氣憤……為何一個校長可以鑽這樣的漏洞,把性侵事件變成性騷擾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