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大學Goldsmiths學院的副教授法利斯女士(Sara R. Farris)表示,「性別歧視的種族化,在西方種族主義裡不是新現象。」這是歐美的殖民者史有前例的慣常把戲... 布希時代在二零零一年佔領阿富汗時,就以「解放阿富汗女性」為借口。近年來,政治右翼也經常以女權之名正當化對穆斯林的社會堅控。
今日在德國,女性主義者愛利思史瓦責(Alice Schwarzer)成為對伊斯蘭最嚴厲的批判者[她在科隆事件後,更加支持極右街頭運動「愛國的歐洲人反對西方的伊斯蘭化」(Pegida)]... 在德國的近代史裡,性別歧視總是被劃作非基督教文化所有。這種劃分是不利于女性爭取平等的,因為它不僅是扭曲事實,也同時遠離了問題所在:「我們日常生活中性歧視和暴力的事實狀況,以及德國法制體系中有關女性權利的漏洞。」
在德國,性暴力非常普遍。家庭事務部的報告指出,德國女性有七分之一曾是性暴力的受害者。四分之一的德國女性遭受家庭暴力。施暴者來自各個階層,各教育和宗教背景。
多年來,在大型的德國嘉年華會和啤酒狂歡會裡,女性經常遭性騷擾和性暴力,特別是在慕尼黑和科隆。這是德國婦女團體長久以來的抗議對象,而她們的呼聲不總能得到社會支持。
眾所皆知的是慕尼黑每年召開十六天的啤酒慶典「Oktoberfest」,那是全球規模最大的民間慶典,每年有至少六百多萬人參與。每年,Oktoberfest期間都有多起性騷擾和性暴力事件,而肇事者都是本地德國男性。這類事件的頻繁度致使Oktoberfest以性暴力出了惡名。二零零二年,警方登記六起強暴事件,十一起性騷擾和襲擊事件。
當時警方估計,強暴事件真正數字高達一百二十起,但因報案的女性只有六位,官方數字是六起。情況的嚴重性使得慕尼黑的女性集結起來,在Oktoberfest裡組織了一個庇護處,為她們提供一個安全的地點,特別是讓那些喝醉酒的,或受到性騷擾的女性能得到照顧並報警。她們並在慶典地點到處貼上警告醉漢的海報:「一杯啤酒,一支雞腿,一個吻,然後大概來一點性騷擾?」
但這些應對措施並未能制止性騷擾和性暴力事件的發生。每年,Oktoberfest裡的女性庇護處總是擠滿了人,性侵事件的頻繁讓庇護處都招架不了。到了二零一三年﹐根據警方數據,仍有十二起性侵事件:二零一四年登記有七起。(這些只是有報案的事件。)
德國學者多認為這是整個社會的問題,與女性形象的商品化,女性身體的性物化有關。而在這些嘉年華會和慶典裡的性侵事件卻不曾被當局看做一回事。性歧視和性暴力的發生頻繁,從不見社會抗議,似乎對它習以為常。
另外,有關德國法制體系中有關女性權利的漏洞,倫敦大學的法利斯女士(Sara R. Farris)表示:「德國的性騷擾和暴力法規使得受害者很難去控訴罪犯。德國刑法中僅強調性暴力的強制性,卻不提及控方‘同意’(consent)與否的問題,這是婦女團體多年來批判的法規不明,它常年來造成了許多案件不成立的結果...」
「並且統計數據顯示,(德國和歐洲其他國家)絕大多數的性暴力不涉及穆斯林或移民。二零一四年全歐對性暴力的調查顯示,受訪的一萬名德國女性之中,百分之三十七的女性表示,對她們施加性暴力的是丈夫,男友或認識的人。」
以上說明了為什麼德國(以至歐洲媒體)對科隆事件的反應是虛偽的。「護衛我們的價值觀、我們的生活方式、我們的信仰」各廣播電臺這麼呼籲。叫囂著「對穆斯林零度容忍」的那些德國極右組織,一個個都是道道地地的反女性:德國極右人士多反墮胎權、反同性婚姻、反對女性參政。如果德國當局真有意願去面對性騷擾和性暴力犯罪問題,就應該誠實地告知民眾,這個問題是跨族群的,跨宗教的。如果德國社會和媒體真想解決問題,那就必需不再拿「外來者」當代罪羔羊,審視自身社會常年不被挑戰的性歧視。
*作者為獨立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