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八歲後就很少見到我爸，他每月匯給我媽的錢，只夠我和哥哥吃飽，畢業旅行費用還是媽媽跟親戚借的，這種窮日子讓我好沒安全感。國中時，我看到同學當流氓竟有錢賺，我也開始打架混幫派。
十七歲那年，我第一次用拳頭把一個人活活打死，打死他有十萬元，我錢已經拿了，只好硬幹，再湮滅證據。之後，我三不五時拿二、三萬元放進媽媽的五斗櫃，就說是爸爸匯來的，她也沒多問。
退伍後，我白天做地下錢莊，晚上去酒店上班，月入至少十萬元。以前瞧不起上班族，一個月賺三、 四萬，幹！連檳榔錢都不夠。但我又好到哪去？長期喝酒熬夜，搞出肝病、胃穿孔，眼睛也不好。討債時，我什麼狠招都用過，而且越狠越讓我high。為了賺這些錢，我想，我的心大概也被狗吃了。
最近終於交到一個女友，從事電子業，幹我們這行，交到圈外人不容易，我很珍惜她。她總是說：「我都不知道你在幹嘛！」我怕牽拖她，只能說去「辦事情」，但這藉口能用多久？我也常想，將來等我有了小孩，如果學校老師問我的職業，該怎麼講？流氓、討債的、還是酒店經理？
在人前，我總是裝得天不怕地不怕，這樣身邊的人才會服你。可是我時時刻刻都在怕，怕身體壞掉、怕酒客不來捧場、怕有人尋仇、怕被新人取代。幹了那麼多壞事，我也會去拜拜，怕有報應。但千怕萬怕，我最怕窮，只好連良心都不要了，真他媽的可悲啊！
大雄，31歲，酒店經理，新北市
文/賀照縈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時報出版《有故事的人，坦白講。：那些愛與勇氣的人生啟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