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在前往金礦區的路上。清晨四點左右,我等待著城裡人告訴我的一輛軍用卡車到來。那位友善的駕駛讓我上車。我坐在油膩的柴油桶上,車子無休無止地行駛超過18 個小時。黏稠的燃料很快就滲進我的長褲,傷到我的臀部。第一道陽光帶來了溫暖,還讓我看見瀰漫神祕霧氣的雨林,景色簡直是無價。我們經過有些滿是泥漿的洞穴和小溪,深度竟然比游泳池遊玩區還要深。我一再跳上陡峭滑溜的斜坡,幫駕駛把絞盤上的鋼索硬綁到大樹上。這樣才能幫助卡車爬上艱阻難行的路段。
晚上我們終於抵達一個巴西的採礦營地。我覺得我大概好幾個星期都沒辦法坐下來了,而且全身髒兮兮,滿身大汗又很餓,因為我一整天都沒進食。雖然巴西人只會說葡萄牙語,但都非常好客。他們帶我去一個接了雨水的桶子那裡洗澡,又帶我去一間棚屋,我可以在那下面掛吊床。此外他們警告我,天黑後不可以沒帶手電筒到處走動。
第二天早上,我在離臥鋪大約3 公尺的一根樹幹上發現一條蛇,難怪他們要警告我了。
「被蛇咬一口,兩小時之內你就離開塵世了。我們有一具尋求空援的無線電,但別以為救援會在你一息尚存的時候趕到。」一個男人讓我清醒過來,他拿了一根長棍打爛蛇的頭。那條灰褐色條紋蛇僅有手臂那麼長。
「你最好穿上橡膠長靴,幾乎所有的蛇都會咬腳踝,橡膠讓牠們滑下來。假如還是被蛇咬了,保持冷靜,注意傷口的外觀,不要讓脈搏跳得太快,這會提高你的存活機會。」
第二天早上我去找工作,經過由於長年開採而變成荒蕪的礦區。這裡不像傳統的採礦有坑道,而是用消防隊的橡皮管沖刷山丘,把爛泥沖過一個地毯狀的東西,比爛泥和石頭還重的金子就會沉澱下來。用這種方式處理土壤,昔日繁花似錦之地淪為褐色的湖水和一堆又一堆的紅土,倒下的樹和樹幹混在土堆中。想讓大自然從這種蹂躪中回復一半原貌,恐怕要天長地久。
我很幸運,一個頭上好多鬈曲髮辮的友善男人同意雇用我一星期。我分配到礦工住的棚屋裡一個掛蚊帳的床位,一日三餐由一位廚師負責。這裡的人只有在耶誕節和星期天下午才休息。
我和幾個同事一起上工,任務是用高壓噴水車讓黏土似的土堆液化,並且把抽水機能夠攔下的樹枝與較大塊的石頭清理到旁邊。其他幾個人操作所謂的壓碎機,用沉甸甸的鐵鎚敲碎岩石塊,再從碎石中洗出裡面含的金子。
「下一個!」老闆發出指令。兩個男人正拿著兩張綠色塑膠地毯,舉起來放到附近一個較高的木製斜坡,然後打開地毯。木板上的爛泥被和緩的水流慢慢往下帶,直到一根橫擋的地方被攔住。
兩個經驗豐富的工人在那裡把爛泥撥到旁邊滿溢的水中,並且不斷把水中的沉積物撈上來。坐在斜坡上面的監督從口袋裡拿出一小瓶水銀,加一丁點這種液態重金屬進去爛泥裡攪拌,水銀像小珠子隨著水流往下跑。被往上推的東西邊緣漸漸形成一圈銀邊,東西很重,工人無法再拿在手中,用流過來的水沖洗。這就是用水銀凝固起來的金子。
等到所有地毯都清空了,金子會用湯匙裝入一個塑膠容器內,再由監督騎越野車送到營區。他會在營區仔細清洗金子,用燃燒爐蒸掉上頭的水銀,最後藉助某種酸,讓純金閃閃發亮。到了晚上,我們工人會依照秤重結果得到報酬。
淘金的利益高得令人咋舌,所以我們的薪水很幸運的比一般人高出兩倍。我分到整整13 英錢(約20 克黃金),遠多於我的期望。
本文、圖經授權轉載自商周出版《我19歲,沒錢也要世界闖一圈》
責任編輯/李頤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