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覺得媽媽很可憐嗎?」導演問,舅舅立即否定。
「可憐什麽?神主牌位不侍奉姑婆。」
「什麽意思?」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簡短8個字,猶如傳統社會的規條加在母親身上的桎梏。諷刺的是,正因為母親不得不屈服於此,才會有女兒的存在。黃惠偵的誕生,是母親屈身於傳統社會的強迫下,不得不的結果。
當黃惠偵與母親的女友對話時,阿姨竟說:「妳們兩個是領養來的。」這時她才發現,原來這是母親用來逃避的方法,因為不想面對上一段婚姻、不想面對自己生下女兒的事實,她只能欺騙自己與所有人:女兒不是我生的。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可以再選擇一次,妳還會結婚嗎?」黃惠偵問,而母親一秒果決回答:「不會。」
「有什麼要問的快點問問,我要出去了。」母親揮揮手,這問題對她來說,或許真是多餘了。
一部紀錄片,讓母女填了生命中最幽暗的缺角
母親在外面有好幾個女朋友,黃惠偵訪問那些阿姨時,她們總是笑談著母親種種憨憨可愛的舉動,例如追求時熱烈邀約看歌仔戲、各種親暱肉麻的稱呼,也相當樂於替女友洗內衣褲。
訪談一個個阿姨的過程,黃惠偵看見母親完全不同於在家裡的面貌,其中一個女朋友更說:「她很溫柔。」黃惠偵始終渴望從母親身上得到的溫柔,只能聽人言傳,這些話語聽在她耳中,不知感受如何?
電影最後,場景來到一張餐桌,中間擺放一張空的椅子,女兒與母親相對而坐,兩個各懷心事的女人對彼此坦白過去種種,並且期待著救贖,一部看似紀錄與解剖「媽媽是同性戀」的電影,在最後一刻峰迴路轉,成了一句句溫暖的「日常對話」──那是黃惠偵渴望好多好多年的東西。
「從來沒想過電影會帶我走到這麼遠的地方!」電影《日常對話》獲獎無數,為黃惠偵帶來不少成就,但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或許是,因為這部電影,她與母親得以從過去陰影中脫胎換骨,補上彼此生命中那不願面對的缺角。
黃惠偵與母親面對面坐下談心時,中間有張空的椅子,那是否代表永遠缺席的父愛呢?是或不是,在電影結束後或許也不再重要,她們早已跨過那段幽暗過去,一起走向更加美好的未來。
責任編輯/謝孟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