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0五—義大利‧佛羅倫斯
我一個人吃飯。二○○五年夏天的夜裡,那年我第一次踏上靴子國,首站,佛羅倫斯。才玩沒幾天,就想吃中菜了,所以選了車站附近的中國餐館,一人吃一桌。但不遠的另一桌,有個亞洲女孩一直看我。
她並不是自己一個人,有位歐洲臉孔的男士作陪。我一路吃,一路看她時不時往我這兒瞧。終於吃飽。
他們和我差不多時間起身離開。臨走前,這個女生用中文問:「妳是台灣人?」沒多聊,就是萍水相逢,在異地偶然相遇的兩個台灣女生。
隔沒幾天,仍然留在佛羅倫斯鬼混。經過車站前地下通道的網路店(是的,當時人人都用「智障型」手機,而且無線網路不流行,出國上網得到Internet Point,十分鐘一歐元),看到之前偶遇的女生坐在裡頭上網。我敲敲玻璃窗,她微笑回應。混也是混,我決定進店裡跟她好好認識一下。
「妳要不要到我家住?」講沒幾句,這女生提出邀請。我好奇地問她,難道邀請一個陌生人回家不會怕?她的回答倒也妙:「妳去住陌生人家不怕,我幹嘛怕?」語畢兩人哈哈大笑。然後,一起回家。
這女生很厲害!她是個女高音,念佛羅倫斯音樂學院,而且是台灣第一個登上米蘭史卡拉歌劇院舞台的人。在她家桌邊,我們坐下,一碗熱騰騰的維力炸醬麵加蛋,我們的友誼從此展開。友誼說深,我們其實鮮少聯絡;說淺,也不是,因為那可是異鄉裡照顧到「肚子」、一碗維力炸醬麵暖到心裡的友誼。
隔年我認識另一半豆豆先生,第一個鑑定的,就是她。「Che amore」,「他多麼愛妳啊!」當時見到豆豆,她這麼說。此話至今歷歷印證。
我們的婚禮上,她唱了古諾的《聖母頌》為我們祝福。新娘坐在市長面前聽,手給新郎握著,眼眶還要含緊一點,不然淚珠會花了妝。那種感動,是對「緣分」的驚訝:有些人注定成為一輩子的好朋友,是老天安排的。
後來搬進了靴子國,我們仍然有一搭沒一搭地維繫著友誼。有種情誼不在時時刻刻,可是三年五載重逢時的會心一笑,無聲勝有聲。
二00六—英國‧牛津
已經不記得我家露台上來過多少客人。若要掛個匾,「近悅遠來」四字應該適合。我不是孟嘗君,但深深相信食物可以結下人間好緣分。
二○○六年夏天,結束義大利假期搬到牛津,準備開始碩士班課程。偌大三層樓的房子我是第一個搬進去的。行李放下,不知為什麼,第一件事,就是整理廚房。似乎這個空間治好了,心就會靜下來面對新生活。
那房子的廚房之大,開個二十人趴綽綽有餘。整理乾淨,接著開火。當時一樣初來乍到、不住同一房子的台灣同學說,有個新搬進的男生還沒安頓好,可不可以一起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