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小病人以後,他在我家廚房桌上開出兩頁長的處方,我根本看不懂那些鬼畫符,但他說吃了藥之後,小孩一定會覺得舒服一些。這個診察從開始到結束大概花了十五分鐘,要價不到四十美元。法國萬歲!
我拿處方單抱起昆茵到對街的藥房─在巴黎買什麼東西好像都在對街就買得到─離開時帶走一大塑膠袋的藥。接著是我這個好爸爸展現潛力的神奇時刻,我還成功讓她吃下一些藥呢。
這一切真是讓人非常興奮,不只是因為治好自己小孩的病而感到高興而已,此時此刻,我感受到身為父親的一股莫大力量!就像是當年雷根遇刺,國務卿亞歷山大.海格(Alexander Meigs Haig)說的一樣:這裡由我做主!
塔碧瑟回家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她問。
我告訴她所有經過,我邊說,就看到她的眼裡泛起淚水。我對自己感到再高興不過啦!可惜我根本誤解她的意思,我本來以為是因為自己表現得太好,所以她感動到哭了。在我們孩子難過的時候,本來會是先找媽媽尋求安慰,可是媽媽那時候不在家。我就像在球賽的最後幾秒鐘,從冷板凳最遠的一端被替換上場的球員,教練說最後這一球就看我的了。結果是空心刷網得分!
那時候我還傻傻地等,一定會得到掌聲和鼓勵吧!但她什麼都沒說,我從她臉上看出來,她不只是不高興而已,而且是很生氣。她走到廚房水槽邊,把那些髒碗盤弄得砰砰作響。她到底是在生誰的氣啊?我不知道。但這時候該謹記重要的真理,這是談判桌上的鐵則:你要是不知道老婆在生誰的氣,那肯定就是你!
「你為什麼這麼不高興?」我問說:「最麻煩的事情已經結束啦,我都處理好了嘛。」
「我真希望……當時我在家。」
「為什麼啊?」
「如果我在的話,就能問對問題,把事情搞清楚。」
喲!原來是我沒問對問題啊。但她怎麼會知道呢?那些髒碗盤又砰砰作響一陣,她才說:「你有問醫生說,他怎麼知道吃這些藥沒錯?」
「唔,我沒問耶。」我當然沒問啊,他就是醫生嘛。
「那你有問他說,如果這是水痘的話,為什麼她以前就發過這種紅點呢?」
「有嗎?」
「而且你有沒有問他,為什麼紅點只發在她的臉上?」
大會檢視球賽錄影後,我那球三分球被沒收,球隊輸了,我又回去坐冷板凳而且是坐到最後面去。那些好爸爸、好媽媽應該都會想到、都會問的問題,我一個也沒想到。
「醫生說那些紅點明天會擴散到全身。」我回答了一個她沒有問過的問題。
「我認為我們應該找別的醫生。」她說完後抱起孩子就走,走去哪兒都可以,就是老公不要跟著過去。
等她們離開後,我才第一次仔細查看那些藥品的說明。我最先撿起其中兩瓶,寫著「六歲以下孩童不適用」,真是太可怕了。有一瓶我以為是擦水痘紅點的軟膏,仔細一瞧才發現是喉嚨痛的噴劑。有一罐油膩膩的,那個四十美元就到府看診的法國醫生說是直接噴在水痘上,結果卻是奇怪的乾粉末,也不知道是要用在哪,除非你不小心沾到快乾膠。孩子要是單獨跟爸爸留在家裡,還真是小命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