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瑪不僅年輕貌美,會說法語,與試圖以作家為觀察主體的迥異態度確實是吸引嫖客的優勢,也使她在第一個工作場所被同事冷淡,勤寫筆記則被老闆指責不夠積極,直至被嫖客強迫吸食藥物才不得不離開。但總編不肯預付版稅,她不想再使經濟落入困窘,第二次便選了「甜心之家」並長期在此工作,乃因裡面的二老闆布莉姬達(蘿西‧德‧帕瑪Rossy de Palma飾)會保護她們,過濾有問題的客人,使同事在各自維持隱私的情況下有餘裕對彼此表達友好與關心,還會交流工作技巧──艾瑪就是在希兒蒂身上學到如何運用BDSM滿足嫖客。從被動的學習、服從,到主動挑逗成為主導者,我們都能看見艾瑪無論對性工作的流程與服務內容都愈加熟稔。
背負汙名
然而身體的接觸無法排除心靈的感受,加上性是高等級的溝通,身心都須投入的服務耗費太多能量終會竭盡。當艾瑪經由交友軟體認識伊恩(盧卡斯‧恩格蘭德飾)陷入戀情後,與工作畫出更為清楚的界線就愈加必要。儘管熟稔性愛的技巧、開放的態度和彼此欲求的渴望讓艾瑪與伊恩創造了相當契合歡愉的體驗,但難以隱瞞與維持界線的事實使她選擇了坦白,卻看見伊恩勉強接受下的抗拒──「性」畢竟必須裸裎,一旦男性嫖客無意遵守規矩或尊重意願,女性工作者就容易受到傷害,包括艾瑪之前被逼吸食藥物、無套性侵的同時被要求扮演未成年小女孩來滿足嫖客的性癖──當她被折磨回家,伊恩正好來訪試圖做出她家鄉的餐點與她建立感情,即使想先「洗澡」整理狀態並恢復自我,但受傷的身心無法掩藏,在伊恩察覺後實難接受的情況下更難傾訴,遑論維持關係。所幸分手過程並無傷害與侮辱,而是溫柔而殘酷的證實了這份工作使戀愛無法持續,艾瑪只能打開蓮蓬頭在水聲的掩護下痛哭。
妹:我不覺得賣淫和妓院有什麼好的,這不是什麼好工作。
姊:你不懂我在寫什麼。
妹:你就懂嗎?你知道自己的責任嗎?
如果有年輕女孩看了你的書也想幹這行,結果被人殺了,怎麼辦?
姊:這是個故事,是我的見證,我沒有說這是好事。
我說的是這個地點、我的經驗,我的感受、我的慾望。
妹:別把我當白痴。
艾瑪一直試圖用「從事性工作沒什麼不好,就像客人出錢幫我寫書」自我說服,至此也不能不承認妹妹的擔憂確然有據,這也是她從事這份工作以來第一次打電話向母親坦白。「我們與那些社畜不同之處,就在於我們無法大聲說出我們在哪上班。」無論如何振振有辭,無法向母親、向外人坦承這份工作仍是事實,對男友更須時刻防禦,無法表露真心。
「甜心之家」的同事都必須取個假名,提醒自己「不是真實人生」,她們來做這份工作亦各有因,最大的因素還是金錢,一如其中一位同事朵洛蒂(卡洛爾‧韋耶斯Carole Weyers飾)所言:她認真一週工作六天還不能抽空抱抱女兒,但做這份工作一週只需四天,自能陪伴女兒成長──亦即「性工作」作為一種經濟行為,可以換得時間與餘裕的高額報酬是選擇的主因,艾瑪亦不能例外;但與其他服務業的薪資水平不同,乃因出賣身體「不能輕易向外人道」的汙名仍在:當艾瑪在外偶然遇見同事得裝作不識,或朵洛蒂察覺她不斷寫筆記別有用心,警告她「不要暴露她的身份(同樣是「身心照護」,這份職業的曝光將會害她失去護理師的職業)」,都證明了性工作固然可以自主選擇,卻無法拒絕背負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