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人民，中國領導人稱之為「非洲兄弟」。乍看之下，中國政府對這片大陸上的兄弟相當照顧，除了近十年來不斷的投資、貸款、甚至免債，近日再宣佈向非洲提供 600 億美元援助和投資。不過，在東非國家肯亞，中國企業及中國人不單為當地人帶來資金技術，同時亦帶來歧視。
土生土長的肯亞人 Richard Ochieng 現年 26 歲，他接受「紐約時報」採訪時，憶述在去年之前，自己未曾面對過種族歧視。無論是出生地維多利亞湖（Lake Victoria）附近的村莊，抑或在國內大學讀書時，Ochieng 身邊同伴都是黑人，沒有任何受歧視的經歷。但自從他在首都內羅比鄰近城鎮魯依魯（Ruiru），找到人生第一份工作，他便開始被身為外國人的中國人歧視。
Ochieng 為一家中國電單車公司工作，年紀相若的上司是一名中國人。一次，他與上司二人在外工作時，看見路邊有一群狒狒，上司便開始稱自己為「猴子」。「看你的兄弟。」上司對 Ochieng 說，又叫他分點香蕉給牠們。往後的日子，該上司再三用同樣言語作出侮辱，Ochieng 決定錄下他的種族歧視言論。影片中，中國上司稱：「所有肯亞人都是猴子，包括總統。」最終，這名中國人因「種族歧視言論」被捕，並驅逐出境。
事件雖以驅逐告終，但一石激起千重浪，在肯亞國內引起焦慮及廣泛討論。一篇國內評論道：「我們向世界開放邊界，但沒有人可以將我們的善意變成弱點。」由於肯亞不斷接受中國在國內增加影響力，許多國民質疑，國家是否在不知不覺間打開了國門，恭迎外國人進駐且規劃國家的未來，當中還附帶了種族主義思想。
「中國人擁有資本，而我們想賺他們的錢。但我們不希望他們在我們的國家，以非人態度對待我們。」30 歲的 David Kinyua，在鲁伊鲁管理一個工業區，好幾家中國公司均在當地經營業務。對肯亞年輕一代來說，種族歧視或許只是書本上的事。因為自 1963 年擺離英國統治後，肯亞終於以獨立為傲，今日的肯亞，亦成為非洲最穩定的民主國家之一。過去受白人殖民的肯亞，曾有種族歧視的政策，如黑人必須把身份證明文件繫於脖子上等。但到了 21 世紀，獨立的肯亞共和國，年輕一代竟也遭遇這種歧視。
中國多年來對非洲作出大規模貸款、投資基建，各國向中國借債亦愈來愈多，被形容陷入「債務陷阱」。是以非洲國家向來關注於自身債務，對一些中國公司剥削勞工的問題不太關心。有在奈洛比（肯亞首都）為中國企業工作的肯亞人，親身體驗過中國人對同胞的歧視、苛待，一名工人便描述「中國式」種族隔離制度：「辦公室的洗手間有一個是中國員工專用的，肯亞人只允許使用其他。」亦有一個中國經理指使肯亞員工清理堆塞在小便池的煙頭，然而，只有中國員工才敢在洗手間抽煙。
肯亞人面對中國人種族歧視的廣泛程度，不限於公司企業內部，中國主導的大型工程亦傳出歧視和剝削的新聞。當地媒體在早前便報道，不少肯亞工人，為造價近 40 億美元的蒙巴薩－奈洛比鐵路建設的同時，遇到各項種族隔離、差別對待。報道引述肯亞工人指，自己正遭受新殖民主義（neocolonialism）、種族主義公然歧視。同時，在列車啟動當日，肯亞車長負責駕駛的畫面原來是一幕假象，待鏡頭撤下，中國員工便收回肯亞車長的駕駛權，不允許他們再操控列車。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強調，與非洲的合作關係，是向發展中國家施以援手，但 Ochieng 卻擔心中國人會讓肯亞倒退。「我聽過先祖在殖民時代下經歷的故事。現在他們想把我們帶回那個時代，將來我會告訴我的兒子：『就在你小時候，你的爸爸因為是黑人，被人瞧不起了。』」
文／HUGO SZE
本圖/文經授權轉載自*CUP（原標題：中國投資的副產品：新殖民主義與種族歧視？）
責任編輯／林安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