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對於許多人來說,應該是一種自然的反應。在生命的旅程裡,從喜愛、從經歷、從情感出發,所有想留住之有形的或無形的情與物,透過收藏的動作,保留在自己生命往後的旅程裡。是的,我們都有過收藏的念頭與動作過,求學時一櫃子的書與唱片,記錄了我少年時的記憶,這些與金錢無關,都是緊緊的連繋著,過去自己成長中的情感與思考。隨著成長中生活上的變化,看到的世界、思想上的轉變,收藏動作的意義也有了改變。
藝術收藏這個行為,對我來說啟蒙得特別晚,因為在之前我總被固執的以為,藝術品應該屬於創作者的或屬於人群的,放在美術館的藝術品,都是最美好的時代證物,屬於人群。我不用透過收藏卻可以享有。就算一直存放在私人手中的藝術品,經過一段時日,因為足以代表時代的意義,也終將回歸到公共的美術館裡。去美術館一直是我的愛好,我在收藏上漸漸増加的認知,是跟閱讀展覽過後的書籍有關。這樣的對照可以豐富我對美術作品,在腦海裡的認識更深刻、也更鮮活。這樣的想法一直到,誤闖了一場拍賣會的預展後有了變化。原來藝術品也可以定價,也就是說可以經過買賣行為帶回家。但是,我依然相信,收藏者只是一段時間的代管者,而非擁有者。只能在有生之年可以近距離的觀賞,不用出遠門,也沒有早晚時間的限制。
於是我動了收藏藝術品的念頭,只是沒想到這樣的改變,也改變了我。收藏對我最大的改變,就是不停的調整藝術在我心裡的定義。最早只是純粹的喜愛,那些令我愛不釋手的美好描述,第一張收藏的作品,是臺灣藝術家也是生物學家劉奇偉先生的〈斑馬〉,就掛在臥室牆上,面對躺在床上的我。剛收藏時常常看著看著,不忍熄燈入睡。後來順著越來越多的美術書籍,讓我開始思考,當第二件藝術品、第三件藝術品進入我的生活中時,它們之間的關係是什麼?最重要的是藝術與我的關係又是什麼?隨著收藏時間漸長,我就在這樣的自問中,開始不斷地調整自己,和調整收藏的方向。直到現在,我依然不停的問自己,雖然在許久以前已經定了自己收藏的大方向,關於亞洲西畫史的對照,在這麼大的題目下,在有限的經費與時間裡。
至今我仍然覺得自己對於藝術的瞭解實在淺薄,然而透過收藏的對照,卻成了一種更積極的動力,也透過更多的各種方式的閱讀與觀察,來幫助自己去思考。在這收藏意義隨著時間、隨著個人觀點不停改變,我相信藝術品與人群的關係是不會改變的。
*作者為華語歌壇著名作詞人、製作人、音樂經理人,本文選自作者新作《一個人的收藏》(時報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