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前,媒體刊有一條南島語族祖先來自台灣原住民的消息:「根據紐西蘭科學家發表的區域語言研究,當今的波里尼西亞人源於台灣,他們約五千二百年前從台灣出發,遷徙至菲律賓,最後再往東進入太平洋。」
其實,在二○○九年一月廿三日的《科學》期刊中,有關這個「台灣原住民是南島語族始祖」的文章,不只這一篇紐西蘭奧克蘭大學的R.D.Gray以語言分析做進一步證實的文章。我個人覺得更有趣,更有意義的是另一篇柏林大學Moodley等發表的人類學研究。兩篇文章殊途同歸,同一結論:「南島語族的祖先,來自台灣原住民」。
我在二○○六年六月寫的「台灣帶給世界的禮物」已提到,人類學家在二十世紀末期就已經自語言分析證明台灣是東自復活節島,西到馬達加斯加,南島民族的祖先。最近更由Y染色體及粒腺體DNA研究有更進一步的證實。而這個最新的「細菌人類學」的結果分析,比用語言及人類本身的各種DNA分析法要清楚多了,因為幽門桿菌DNA之排序一目瞭然,在分析及解讀上乾脆俐落。
所以台灣原住民在人類學上的地位,愈來愈重要。由細菌及語言人類學均證明他們是人類在六萬年前自東非外遷後的一個既「終極」又「原味」的特殊族群。「終極」是指台灣原住民可說是人類自東非遷徙出來的「陸地終極」族群與「海洋起始」的族群;原味是指他們來到台灣一萬多年,遺世而獨立,直到荷蘭人到來前,台灣沒有新移民到來,所以他們既老牌又原味。不管後來因多山地形而演化成九族也好,十四族也好,以細菌人類學、DNA及語言的觀點來看,他們都是同一族,與全球其他人類(南島語族除外)完全不同的一族。
什麼是細菌人類學?就從幽門桿菌說起吧。幽門桿菌本身也是細菌界的一項傳奇。幽門桿菌幾萬年來一直和人類長相左右,是人類的「忠實伴侶細菌」,大約有五○%的人類在胃中感染此種細菌。幽門桿菌會引發胃潰瘍,甚至胃癌。然而百年來,不知有多少病理醫師在顯微鏡下「看到」這種細菌,但從無人注意。一直到一九七九年才為澳洲的兩位醫師RobinWarren及Barry Marshall所發現及培養,兩人也因此得了二○○五年諾貝爾醫學獎。
目前已經發現有多種幽門桿菌的亞型,主要依地域,非洲、歐洲、亞洲都有不同亞型。幽門桿菌有一五五○個基因,不同亞型其基因的差別可以高達六%。然而有趣的是,這幾種亞型的遠祖,和人類一樣,始於東非。六萬年前,人類在走出非洲之前就已感染幽門桿菌,兩者幾乎是相依為命的好朋友,一起遷徙,一面變異,因此人類如何地理分布,幽門桿菌也跟著如何地理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