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實上﹐被《查理週刊》傷害的﹐是法國社會最弱勢的群體之一﹕穆斯林社區。
法國的共和主義標榜自由﹐平等﹐博愛﹐而共和主義藍圖裡並未能容納差異﹐更不用說接受差異。法國統治者對待少數群體﹐特別是穆斯林移民﹐和英國有些不同。法國採取的是殖民時代的同化主義﹐根本不談民族關係﹐根本不理會「機會平等」的要求﹐更不講多元文化(即使是表面的﹐官方的多元文化)。法國社會的態度是「要成為我們的一份子﹐就得跟我們一樣」。因此法國當局從不做民族和宗教的社會統計﹐就好像差異不存在一樣 -- 假裝差異不存在﹐就沒有改善的必要了。
法國社會人士(沒有國家數據)估計全國有五百萬穆斯林﹐大多數來自法國過去的北非殖民地阿爾及利亞﹐摩洛哥和突尼西亞﹐他們佔法國總人口的百分之七點五﹐是歐洲最大的穆斯林社區。一九四零年代起﹐法國因解決勞力短缺問題﹐引進許多北非移民。他們被安置在城市邊緣的國民住宅裡 -- 對法國社會來說﹐面對移民的最好方式是看不見他們。眼不見﹐「他者」就不真存在。穆斯林移民就是以這種方式在生活各方面受到社會排擠﹐他們就業機會小﹐平均失業率在百分之二十以上﹐是全國的雙倍﹐穆斯林年輕人失業率更高﹐達百分之四十。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法國人認為穆斯林的價值觀和法國的世俗價值觀格格不入﹐民族融合和通婚的情況少。而對於穆斯林身處社會邊緣﹐法國一直未能產生有力量的左翼來建構有效的反民族主義論述。法國穆斯林形成自身孤立的社區﹐許多社會人士認為他們等同于「沒有國家的人」。
來到馬賽這法國第二大城市﹐更能看出法國社會對「他者」的態度。馬賽是法國少數民族最多的城市﹐被稱作「帝國海港」﹐向來是北非移民進出的口岸。而它同時是法國法西斯政黨「國家前線」的重鎮。到達馬賽幾天前﹐國家前線剛在這裡的大學裡開黨會討論選戰。二零一七年﹐國家前線將參選法國總統大選﹐民調顯示﹐黨主席瑪琳勒朋(Marine Le Pen)有可能成為法國下一任總統。她的選舉承諾是「所有外國人不許進入﹐合法或非法移民都一樣。」她對遇難的敘利亞小男孩艾蘭克地(Aylan Kurdi)的照片無動于衷﹐只說了一句﹕「你知道他是難民還是非法移民嗎?」
法國的瑪琳勒朋和英國獨立黨的法拉傑(Nigel Farage)不一樣﹐她擁有堅實的民意﹕百分之五十五的法國人反對接收更多的尋求庇護者﹔多數法國人從未有過多元文化的生活經驗。在馬賽這個多民族的城市﹐法國白人和北非移民及其后代竟像是活在兩國平行的社會裡﹐沒有交集。族群之間的隔絕明顯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