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北市北門風華再現,忠孝橋引道拆除後首日亦未見塞車,是個好的開始。有人發現,北門附近的甕城門額「巖疆鎖鑰」不見蹤影了,工務局說是為了避免施工受損,先收起存放,等工程全部完成再擺出來云云。
臺北城的北門和東門,原本都有甕城,一百二十年前日人入城後拆除,以致全臺灣現在只剩臺南的大南門還有座甕城。幾年前成功大學曾掘出小東門的甕城遺址,李德河教授丈量後發現,雖稱「小東門」,但規模卻比「大南門」大得多!
且說那「巖疆鎖鑰」的門額,在日人拆城後,曾移作總督官邸涼亭礎石,後來移至新公園(二二八紀念公園)前門右側碑林中,近年才再移往北門北側的相應位置擺放,如今再存放官署,幾度進出,命運多舛。
北門附近歷年來曾有多處碑刻,除了「巖疆鎖鑰」和接官亭舊址碑之外,十二年前臺北城慶祝建城一百二十週年,也曾在地上擺設了幾塊「傳說中的城牆石」。
後來我細看原本杵在高架橋下的「接官亭舊址」碑,發現臺北的「接官亭」和臺南的接官亭似有若干不同之處。
臺北市文獻委員會在民國七十二年所撰碑文為:「接官亭,地方政府用以迎迓欽差、大吏之所也,例設於省治、府治水陸交通衝要處。臺北接官亭,約建於清光緒初年,址在府城承恩門外西南隅。時淡水河尚未淤淺,舟船可由江瀕街北端溯泊於軍裝機局後側之汊河中,俗稱其地為河溝頭。亭位於河溝頭東岸,即今塔城街舊美國大使館一帶地方。自接官亭入城途中,立有牌樓一座,繪碧塗丹,極為壯麗。額書四字,惜無人憶及。乙未之變,亭與牌樓,俱被日人所毀云。」
這樣看來,臺北接官亭和那牌樓雖然有關,卻顯然是兩座不同的建築。但臺南的接官亭則是我們現在所見到的「鯤維永奠」石牌樓。不過,臺南的接官亭亦非獨立,它和北鄰的風神廟應合為一個建築群。而風神廟是乾隆四年(1739)巡道鄂善所倡建。
乾隆四十二年(1777),知府蔣元樞再修風神廟,他的《重修臺郡各建築圖說》裡,收進一篇〈重修風神廟並建官廳、馬頭、石坊圖說〉:「查臺郡風神廟,在西門外。凡自鹿耳門抵郡登陸及駕小艇赴鹿口配船往廈,皆必取道於此:蓋往來臺、廈之要津也。舊制:前為頭門,內建正屋三楹為官廳。廳後之屋,供奉神像。後屋數楹,中奉大士。舊時廟制如是。凡往來文武官僚迎送酧接,皆集於此。地既偪仄,年久將頹;於是興工飭材修其屋宇,以還舊觀。」
蔣元樞原本在鹿耳門港創建公館,供來臺官員往來住宿,但府城建城以後,城門開關管制甚嚴,若自鹿耳門進城,如果碰上黃昏或風雨而無法順利進城,勢必進退失據,因此他認為確有必要在大西門外另建一處公館。
他說,「茲就廟側之左購買民居,鼎建公館一所。其深、廣,與廟相等。前為頭門,中留隙地,繚以短垣;穴門其中,內建正廳三楹。廳後正屋一進,計五間;傍置兩廂,廚廁咸備。」這樣一來,不但往來此地者可以安居,而迎送祖餞亦有其地,不必再於風神廟的神明之前飲酒酬酢,有失體統。
「再,向來未建馬頭,登舟上岸,甚苦不便。此地為進郡要路,宜宏規制,以壯觀瞻。乃自泉郡購造石坊,運載來臺,建於馬頭之上。坊前砌以石階,以便登涉。現規模宏壯,氣象改觀。」
值得注意的是,此文通篇未提「接官亭」三字,只說到官廳和石坊、馬頭(碼頭),所以我們至多只能說所謂「接官亭」乃是一組建築群,包括了官廳、公館、石坊和碼頭等,功能等同於現代的招待所。如今那些建物均已消失,僅存石坊,因而約定俗成的以「接官亭」代之。從這個角度來看臺北城的接官亭和木牌坊,就可以容易理解了。
*作者為資深媒體人、文史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