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正是要回答以上這些問題,透過最近生物政治學(biopolitics)的發展,刷新對於這些問題的全新認識,主張這些政治態度的分歧或許並非僅是反映政策或階級的差異,而是世界觀的不同。本世紀初政治學者開始有系統地探究生理與政治態度之間的關聯,例如政治學者約翰.希賓(John Hibbing)向神經科學家瑞德.蒙泰格(Read Montague)提議,認為人的政治傾向或許部分由遺傳決定,觀察一個人對威脅的生理反應,可以判斷出其政治態度,希望透過磁振造影儀(MRI)儀器一起研究。蒙泰格一開始覺得這個提議荒誕不經,一個人的政治態度應該是受到社會、文化、經濟或教育的影響,而與生理差異的關聯不大。但後來實驗結果「幾乎讓他的下巴掉下來」,因為藉由神經反應,他們可以預測一個人是自由派或保守派,準確率高達95%。
對危險物件反應比較強烈者是保守派,比較輕鬆者是自由派。即使是不受意識控制的反射反應,也能準確判斷出個人的政治態度:受到驚嚇時,反應較強烈者是保守派,較溫和者是自由派。對於過期牛奶的嘔吐感較強烈者是保守派,較溫和者是自由派。世界在保守派眼中,比在自由派眼中更為危險與不潔,因此在英美的研究顯示,保守派大腦中控制生存本能的杏仁核,通常比自由派更大,代表他們的生理對世界更具警覺性。
後續的研究發現,嘔吐的敏感程度也與是非善惡的信念有關。嘔吐感較強烈的人,對於他人冒犯行為的反應也比較激烈,更容易視其為犯罪。另一個實驗中,在具有嘔吐物氣味房間填寫問卷者,相較於在無味房間填寫問卷者,更傾向於反對同性戀、A片與婚前性行為,代表嘔吐的生理反應會影響我們做出更嚴厲的道德判斷。甚至有研究發現,嘔吐感與投票行為有關,在美國2008年總統大選中,對細菌傳染嘔吐感較強烈者,更傾向於投票給共和黨的馬侃(John McCain) ,而不是民主黨的歐巴馬(Barack Obama)。
這讓政治學者們重新思考,也許最適合用來描述保守派與自由派差異者,並非變動不居的政策偏好,也不是對社會議題的態度,背後真正反映出的乃是世界觀的差異。保守者抱有「固定」的世界觀,對社會與文化變遷更加謹慎小心,喜歡熟悉而可預測的事物。自由派則抱持「流動」的世界觀,對社會與文化規範的變化表示支持和理解,喜愛嘗試新事物,對差異保持開放的態度。
本書作者進而指出,傳統上我們可以區分出美國共和黨與民主黨民眾對於槍枝管制、氣候變遷、限制移民或是墮胎政策的態度,不僅如此,後續的調查更進一步發現,兩黨支持者連住在什麼地方、在哪上學、選擇什麼職業、信仰何種宗教,都有所差異;而且連看什麼電視節目、聽什麼音樂、開什麼車、替子女取什麼名字、喝什麼咖啡、吃什麼食物、喜歡貓或狗等生活上的細節也都不同。這些因素彼此相關,但很少人會認為其中存在因果關係,比如說很難想像喝什麼咖啡會影響對槍枝管制的看法,或者是黨派偏好會決定食物的偏好,那麼要如何理解這些食衣住行的生活細節與政治態度的關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