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早像目睹了歷史性時刻,原先是因為有人殺了人,但因為大結構的問題,引發連串事件(包括反修例4個月的抗爭),現在又回到當初那個案身上,好像走了一個圈,回到原點。」
台劇《我們與惡的距離》中,殺人犯的家屬被無辜牽連,傳媒窮追不捨,而港媒連日亦嘗試找陳同佳家人,昨日早上,多間傳媒亦把採訪隊派往陳家樓下守候,陳放監一刻,傳媒派車沿路追訪。
有記者說:「我不斷思考,這樣追車對不對?到他的家樓下找他家人對不對?這種做法令我也覺得有一種『入侵感』,我們這樣做,和政權做的事的手法區別很大嗎?」這位記者內心掙扎着。
記者透露,他們有苦衷,因為背後有另一層的『惡』:「沒有辦法,因為我們記者這一次沒有正常的溝通渠道,所謂那個『惡』其實就是說,關於整單案件,記者只能透過一些代理人與涉事家屬取得聯繫,面對訊息發佈上的封鎖,我們只能用盡辦法,不放棄一絲線索,包括追車,在家樓下守候。」
這位記者指出一點,殺人案涉及的兩個家庭,女死者潘曉穎的家人,曾在建制派立法會議員協助下開記者招待會申冤;而男疑犯陳同佳亦由有政協身份的基督教牧師管浩鳴擔任代理人。
記者只能通過第三者聯絡兩方:「這些代理人,不是政黨,就是政協,我看到一種權謀結構,對於案件的訊息掌握,如同零距離目睹了背後的操作,這就是我所謂的『惡』,為甚麼案件所有涉事人,無論是施害者和受害者,都被親北京的代理人掌握了?」
這位記者困擾地道:「其實連記者也是被計算之內,記者想採訪的欲望,也被計算成為『惡』的一部份。我一直在想,在新聞處理上,如何找出一條生路?我們又可以做甚麼?只要報導,就是配合了別人的計算,但不報導又不可以。暫時我也想不到突破的方法,實在太複雜,不輕易有答案。」
另一記者認同:「陳同佳那段說話的內容,像背誦稿件,好像靈魂被掏空一樣。我有一刻感到心寒,想到,有一班成人在操控着他,感到很悲哀。」
至少三名記者同意,陳同佳昨早出來見傳媒所發表的說話,並不是完全出於他自己,記者們認為,是「有其他手一起撰寫」,為甚麼呢?「你看陳同佳所使用的用字?其中,希望受害者家人能『釋懷』,希望社會給他『重新做人的機會』,這些用字都是特首林鄭月娥,或管浩鳴曾經對外使用過的詞語。」
「其實,香港的普通人,根本不在意陳同佳是不是道歉,當然他殺了人,是罪該萬死,說多少次對不起也不能給受害家庭彌補,但他現在要承擔的代價,已經遠遠超越了殺人罪本身了。修例又不是他提出的,政治人物犯的錯,怎能要他一個人承擔?」
「圍繞着他的成人,無論是中港台的人,都說透過他怎樣怎樣彰顯公義,但我看的只有不公義,所有人都在政治計算。而兩家人的父母,就更無辜了。」
其中一位站在陳同佳面前的記者記得,陳同佳轉身登車前,說了很多次「對不起」:「他不斷在說『對不起』,即使是要上車離開的一刻還在說,或許他說的一番話,全是別人要他說的,但那一堆對不起,我覺得至少應該是發自他內心吧。」
*作者為獨立記者、香港中文大學講師。本文原刊作者臉書,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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