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shua形容自己是「有勇武心的和理非」,在槍林彈雨的街頭上,只敢負責當「哨兵」和搬運物資。他理解到留守者大多都不是激進派,不少人之所以還留在學校,就只是單純想留下來和同伴或母校共同進退到最後一刻。因此,他不能同意警察說的,單純待在理大內就構成「暴動」的罪名。
他說:「如果運動結束後爭取到訴求,我會接受承擔法律後果,但前提是罪行是合理的。現在政府的意思是只要身在理大就是暴動罪犯,這是非常不合理的。法律上我沒有做過任何暴力行為,沒有做任何破壞。 你可以指我是非法闖入這個地方,但你沒有資格說我是暴動。」
他說:「需要自首的從來都不是我們。我明白很多人覺得抗爭者武力不斷升級,也有人認為我們是暴徒。 但他們忽略的是,如果我們沒有這麼做,根本就沒有人會回應我們的訴求。」
最壞的覺悟
11月18日,香港警方宣布,凡是從香港理工大學出來的人都會以涉嫌暴動罪逮捕。
Joshua感受到眾人已經瀕臨崩潰。警察還包圍在外面,隨時可能進攻。 身邊有人膝蓋骨碎裂 ,有些人的眼被子彈擦過,也有很多人頭部包著繃帶,或者被水炮車射中整個身體染藍。在這樣的情況下,警察的宣言等於是雪上加霜。
Joshua與眾人開始寫遺書發給朋友,叮囑他們如果自己失蹤,幫忙轉給父母。對方知道了他的意圖,在電話另一頭大哭。
Joshua說:「我的信裡面大意是跟父母說謝謝,還有對不起。雖然我們政治立場不同,但是他們仍然很疼愛我,花很多資源在我身上... 現在他們卻可能會突然失去唯一的兒子,我覺得很對不起他們。」
記者問,理大這一戰挫傷了勇武派的勢力,尤其警方又在一天之內逮捕了一千多人,之後運動會否陷入頹勢?他反倒認為,現在的情勢是政府急切想要解決,其實反映了行動是有效的。他相信示威者都已經有了付出代價的覺悟,相信這次理大的事件不會讓以後的示威者卻步。
他坦承,也是進去學校幫忙以後才開始慢慢體認到何謂「覺悟」。
「我自己決定要留到最後一刻是因為我個人力量很小。 在其他方面可以貢獻的力量很小,所以留下來已經是我可以做到的最大的事。」
「另外也是為了已經被捕,和因為前來營救我們而受傷的人。留下來拒絕配合政府所謂『自首』,已經算是一種答謝他們的方法。」
在理大的這幾天當中,他一度想要跟著群眾一起撤離,但是警察發現了,馬上發射催淚彈,群眾倉皇折回學校。在混亂中的他一回頭,只見防暴警察已經扣上板機將槍瞄准他的頭。
那一瞬間令他永生難忘。
看見什麼樣的未來?
這次理大一役,當局在強攻以後改用包圍策略,同時軟硬兼施迫使示威者離開。香港特首林鄭月娥稱這是「人道處理」,警方也一改高壓式的口吻,聲稱要「和平解決」事件。Joshua批評,林鄭的說法是「無稽之談」:「整個社會年輕人的未來被你扼殺,警察暴力問題到了失控的地步,她竟然說這是人道?這不是人道。 」
19歲的他,再過幾個月就要參加大學考試。現在他人在大學裡,卻已經沒有辦法想象自己以大學生的身份行走在這樣的殿堂。「我原本就覺得自己在香港看不到未來,已經抱著絕望的想法,想說到2047就離開。沒想到只是2019年就已經證明了『50年不變』是一個謊言。」
「最後很想跟全世界說,香港人真的很努力反抗。即使是一個連署,可否給少許支持給我們?即使不支持,也不要因為這些事而譴責我們。希望世界看到香港人為何而抗爭,而非只著眼於我們的行為。」
「我們懷著年輕的衝勁做這事,趁著我們有能力的時候付出,幫助這個我們這麼愛的香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