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台灣官方統計,台灣有近100萬的「新住民」(即新移民)和新住民子女。2019年底,從中國大陸、越南等地移民台灣的新住民接近54萬人,90%以上為女性,並孕育約40萬名後代。新住民總數已佔台灣總人口3%以上。
台灣內政部移民署統計資料顯示,從原屬國籍劃分來看,截至2018年9月底,來自中國大陸和港澳的新移民人口數最多,佔全體新移民的66%;其次為越南,佔19%;之後分別為印尼5%,菲律賓和泰國各2%。
台灣內政部次長花敬群之前對台灣媒體表示,移民已經是台灣國力非常重要一環。但是,這一波新住民在台灣只有近30年的歷史,在台灣社會及政壇一直屈於弱勢,直到前幾年台灣才有了首位新住民立法委員林麗蟬,她來自柬埔寨金邊。
不過,隨著新住民子女(新住民二代)也逐漸長大成人開始參與台灣選舉及政治,他們的政治意識也開始萌芽。
BBC中文訪問兩位來自「越南媽媽、台灣爸爸」的「新住民二代」女性,她們都將於2020年投下人生中第一張台灣總統大選選票。他們在台灣生長的經驗,她們對於兩岸關係以及個人的政治認同,有哪些看法?
身份認同與國家認同
今年21歲的陳金鈴,1997年在台中出生,她的母親來自越南胡志明市。90年代中期,陳金鈴的父親去越南探望台商親人時,與她的母親相戀成婚。
陳金鈴說,自小到大在台灣長大,雖然媽媽跟她說中文,但一直跟越南親戚有聯絡,小時候大概兩年會回去越南一次跟同齡的表姊妹玩在一塊,所以越南話還算流利。
陳金鈴告訴BBC中文,她從小到大成長順利,高中畢業後考上台灣大學政治系,並沒有特別感到歧視,「因為我覺得自己在台灣長大,跟其他同學沒什麼不同,反而媽媽有提到,當年移民台灣的時候,因為語言以及文化的不同,一開始比較辛苦。」
上大學後,陳金鈴開始觀察到台灣政府的「新南向」政策,在台灣社會開始注重「新住民」議題之後,她自己的越南認同更加強烈。
「很多我們這一代的新住民小孩,家裏其實打壓我們學習媽媽那邊的母語,會講媽媽母語的很少,因此現在政府在小學就開始推廣母語教育,我認為十分重要。」
至於這次台灣總統大選,陳金鈴告訴BBC中文,她觀察到兩大黨都沒有以新住民政策為選舉主軸,但是韓國瑜之前提到要將新住民母語課程(在學校教新住民語言)自學校課程拿掉的說法令她不滿。相對來說,陳金鈴肯定台灣移民署對於新住民文化以及母語的推廣。
對於國家認同,陳金鈴說她接受自己是台灣人以及越南人,「不會認為自己是中國人」,她說。
至於兩岸統一的話,「我自己完全不接受,除非有個可能性,就是中國民主化,才談到統一。」
「我很喜歡越南的生活步調,也認為越南的經濟發展會很好,我規劃以後回越南發展。」陳金鈴補充。
政治爭議的影響
同樣就讀台灣大學的李如寶,也是來自「越南媽媽、台灣爸爸」的新住民家庭。
不同的是,李如寶是在越南出生長大,說得一口流利越南語,直到高中畢業後才隻身回台灣念大學,父母都還在胡志明市居住。
「因為爸爸當初到越南工作,與房東的女兒,也就是我媽媽相戀、結婚。」李如寶笑著說。
李如寶告訴記者她在胡志明市念的是台商學校,學校教學上反而強調台灣意識。
但是,台灣與中國大陸的政治爭議也延伸到越南。
「我記得有一年,我還在越南讀書的時候,有一年書商從台灣寄來學校的教科書,地理課本上面提到台灣或中華民國與中國分屬不同政府,那幾頁就竟然被越南海關撕掉。」陳金鈴笑著說。
回台灣後,李如寶也開始觀察到台灣社會的種族歧視或者「物化」東南亞新住民的情況——「譬如台北市長就會說『進口』東南亞人來台灣,」她說。
李如寶跟陳金鈴想法類似,覺得自己「要麼是台灣人,要麼是越南人,而非中國人」。但是,李如寶強調她並不討厭中國,而是中國政府的專制統治讓她不滿。
「我也去過中國玩,我覺得蠻不錯的,尤其中國的文化底蘊還是很深,所以我不討厭中國,而是討厭中共或中共的統治手段。」李如寶解釋。
儘管同樣都是專制政府,比較越南與中國,李如寶說她覺得越南政府的控制手段沒有中國來得令她害怕。
「越南也開始會有一些禁止臉書的事情,但是我還是覺得中國的手段比較可怕。尤其是香港事件喚起台灣年輕人對中國手段的關注。」
「中國政府現在給我的感覺是它說一,你就不准說二,但是越南政府是他說一,你還可以說一點五;越南的言論空間比較大。」李如寶補充。
無論立場如何,台灣新住民二代,許多人已經開始年滿20歲,具有總統以及立法委員選舉的投票權。他們在台灣生長的經驗都會影響他們的政治認同,另一方面他們也開始參與甚至影響台灣政治。
2020年台灣新住民黨在台中成立,該黨籌備人麥玉珍對台媒表示,「新住民認同台灣。從來到台灣第一天起,就認為自己與下一代都是『正港』(純正的意思)的台灣人,早已落地生根;看到許多新住民仍然辛苦地謀生,遭受非尊嚴的對待,」因而成立政黨為新住民爭取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