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曼娟專文:我的香港門牌

2020-01-25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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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曾在香港居住過三處不同地方,將香港當成第二個家,而2019年夏天,香港發生了全世界都矚目的大變化,走上街頭遊行的上百萬香港人,感動了全世界。(資料照,AP)

筆者曾在香港居住過三處不同地方,將香港當成第二個家,而2019年夏天,香港發生了全世界都矚目的大變化,走上街頭遊行的上百萬香港人,感動了全世界。(資料照,AP)

一九八七年父親退休,我們參加港泰旅行團去香港觀光,那是我第一次踏上東方之珠,果然如同傳聞一般,車水馬龍的不夜城;人聲鼎沸的喧譁;堆積如山的貨品,我們買了想要的東西,也被相機器材店訛了一筆錢,父親激動的與店家爭吵,想把錢討回來,店家全程說廣東話,父親全程說國語,我實在不知道如此無效的溝通有什麼意義,心中卻雪亮的明白,我們是一毛錢也要不回來的了。所幸不久之後,香港旅遊局有了帆船標誌,讓觀光客能辨識可靠的店家,這樣的買賣糾紛才平息下來。初次的香港行,印象最深刻的是街道名,「中間道」、「廣東道」、「北京道」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彌敦道」、「亞士厘道」、「加拿芬道」、「加連威老道」又是什麼意思呢?這些新鮮陌生的命名,勾起了我的好奇,於是買下了《香港街道圖》的最新版本,做為旅行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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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在母親陪同下,我們再度去香港自助旅行,為的是到書店裡尋找寫博士論文的書籍資料。我們主要都在旺角的二樓書店穿梭,細長陡峭的樓梯,一直登上三樓,才是「二樓書店」。「奶路臣街」、「洗衣街」、「西洋菜街」、「通菜街」、「豉油街」、「染布房街」⋯⋯我走過這些充滿煙火氣的街道,感覺到生活的真實況味。

一九九二年我的散文集《緣起不滅》發行了港版,我特地從美國飛去香港做宣傳,與香港的不滅緣份就此展開。

一九九五年為了一段戀情,飛到香港,住在灣仔太和街的泰和閣短租公寓三個月,那是我在香港的第一張門牌。日日巡遊在春園街街市,還沒有建造街市建築物的時候,無所不包的攤販,就像灑了一地的水銀,無限漫延了好幾條街。叮叮車的路線在不遠處的莊士敦道,夜漸深沉,我探頭望向中環廣場的燈暗去,聆聽著電車從軌道滑行而過的聲音,進入夢鄉。

20200117-莊士敦道上的夜景:老牌娛樂場所霓虹燈招牌及電車站。(資料照,取自維基百科)
莊士敦道上的夜景:老牌娛樂場所霓虹燈招牌及電車站。(資料照,取自維基百科)

一九九七年回歸之際,突然有了一個赴香港中文大學教書的機會,那種雀躍又緊張的心情,是無可言喻的。非常努力的尋找租屋,最終在火炭駿景園第三座擁有了第二張門牌。那一年的港居生活,使我認識了一位異性知己。他很熱衷帶著我去吃各式平價美食,我們去了九龍城吃越南菜;去旺角吃涮羊肉;去西環吃潮州打冷,必然以蠔仔粥作結;去中環的巷道吃私房菜,只有兩張桌子,卻是我吃過最美味的泰式料理。每一年薄殼上市,他總會帶著我去吃,那樣的美味迄今仍在唇齒間纏繞。直到他因病過世,我們的美食之約再也約不成了。

原以為香港於我而言,已成為離別與傷心之地,沒想到二○一一年夏天,竟然獲邀擔任香港光華新聞文化中心主任,類似台灣的文化代表,上班地點就在灣仔中環廣場。許多人都勸我在中環半山區租屋,說是一種身分的表徵。看了《我香港,我街道》這本書才明白半山地區的優越性,及其歷史意義。而我偏有一點特立獨行,選擇了住在九龍站上蓋的凱旋門,那是我在香港的第三張門牌。這一次,遇見了貼心的好姐妹,回憶起來有太多奇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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