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嘉義事件的激烈化,從三月四日軍隊以迫擊砲轟打市區開始,如此不人道的行為,使得人民家中坐,卻遭擊斃。嘉義人激憤難當,青年學生幾乎沒有不站出來的,保衛嘉義、不任政府以子彈對著人民,就是當時的集體心緒。
嘉義有難,各地馳援。
各路民軍前往水上機場,一層又一層團團圍住,以防軍隊再入市區開槍。
政府一面說停戰,一面調派軍隊,兩面手法一樣發生在嘉義。四位和平使節一入機場談判,隨即遭扣下,兩個星期後在嘉義火車站前槍殺示眾。
威權曾像水泥般封固,無處有光,竟要走過半世紀,我們才能看見他們在獄中寫下的遺書。是潘木枝醫師所說:「為市民而死,身雖死猶榮。」是畫家陳澄波所言:「為十二萬市民解圍,絕對問心無愧 ……」
而湯守仁,水上機場戰役的指揮官,在白色恐怖時期重被清算,遭槍殺時,他面對子彈挺起的胸膛,仍然像一個勇士。是這勇士之姿,是這挺起的胸膛,沒有讓台灣人成為被壓迫底下嚅囁而活的一代,是二二八世代以武裝對抗不義政權的姿態。
亡者之姿─北港英雄
沒有遺書,後世就無法理解他們的感情嗎?武裝抗爭者的生命本身,就是遺書。他們的遺書,以鮮血書寫。
翻開遠去的時代,北港人提起「阿木仔」──余炳金,情緒總是特別起伏。眼中亮光閃過,有時是崇拜,有時是眼淚。
余炳金,日本拓殖大學肄業,遊刃於日本拳術,家中富裕的他,經濟無缺,有的是一身正義感。警察欺負人,他去理論;米價狂飆,一日三市,他要商家非漲不可的話,明天再漲,事情找他,總能解決。二二八事發,他當然站在第一線。
三月初,處處有抗爭,軍隊也要進北港,結果余炳金帶頭以突襲方式嚇阻,迫使軍人調頭離去。當時國小四年級的陳茂宣,看到余炳金走進北港舊橋時,民眾對他英雄式的歡呼。
嘉義市民有難,他和葉啟祥(綽號「阿啟仔」,海軍第一期志願兵)帶著北港自衛隊,前去支援;要攻虎尾機場,他也去助攻。三月十七日,當國府援軍開到時,武裝青年大多散去,甚至展開逃亡。但有一批人沒有退卻,決意繼續抵抗,北港自衛隊是其中的一支。
許壬辰是北港治安隊領袖,不准大家在市區迎戰國軍,這會傷及無辜。余炳金、葉啟祥聽他的,兄弟們便一起往山裡頭去了。
最後的抵抗
四輛車,載著米糧槍砲,開往梅山。但國軍已得到情報,安了機關槍,埋伏在崁腳。第一輛車開過去後,軍隊以機槍掃射,劫後餘生的人回憶,第二輛車上的許壬辰,高喊:「死守!」。
這最後的抵抗,總有書寫他們的時刻吧。當時還在嘉義中學唸書的溫文仲,家就住梅山,描述這一刻時,仍感佩於民軍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