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總理杜魯道日前訪美時,表明國家歡迎難民,與同場的川普「唱反調」。在歐美備受排外思緒壓力之際,此舉仿佛提醒世界:曾被《紐約時報》稱「可能為自由西方最後捍衛者」(May Be the Liberal West’s Last Defender)的德國總理梅克爾並不是孤身隻影,加拿大似乎也是一個可以信賴的自由國度。
到過機場迎接敘利亞難民的杜魯道較早前就在《經濟學人》撰文,指加國會稟承建國一百五十年來的價值,擁抱開放,實現「加拿大夢」。該雜誌亦認為,加國政府在移民議題上,實為當下西方的異數。然後,就在農曆新年期間,魁北克省一所清真寺慘遭恐襲。有傳媒人就在《紐約時報》寫了一篇"Meanwhile in Canada … Things Are Just as Bad",內文臚列不少例子,以為加國的歷史一直都充斥歧視和偏見,並没有所謂的「加拿大例外主義」。
參考Statistics Canada在2011年的調查,全國三千多萬人口中,約57%的母語是英語,較21%的法語為多(英、法語同為母語者只有0.4%)。作為法語區的大本營,魁北克是惟一法語人口力壓英語者的省份,差距達十倍,難怪它爭取過獨立。魁北克迄今仍是加拿大的一部分,正正象徵了加國在文化衝突下有妥協和互相尊重的精神。是以,雖然該省並非加國穆斯林最主要的居處,針對穆斯林的槍擊案在當地發生,對加國打擊其實不少。事實上,不單是魁北克,加國各地的反穆斯林罪案早有上升趨勢,只是今次恐襲死亡人數較多,令國外的傳媒都有所關注,才發現對加國一貫的印象可能需要調整。
加拿大極右主義正逐漸冒起
要長期擺出開放、包容的姿態,並不容易。德國是一個明顯的例子。筆者仍以為梅克爾能勝出今年九月的大選,但極右的另類選擇黨(AfD)毋庸置疑在國內得到更多支持,日耳曼的大門已不能像昔日般大開。固然,加拿大與德國處境不一,畢竟歐洲與中東的距離近得多,不過,川普的政策又為加國增添變數。七國入境禁令雖因法院裁決而暫緩,但身在美國的難民自然人心惶惶,開始冒上生命危險北上另闢蹊徑。人口原來只有七百多的邊境小鎮Emerson首當其衝,近來就一下子接收了大批從美國偷渡的難民,當地主負緊急事故的官員形容逃亡潮由涓流變成洪水。可想而知,假若白宮不改作風,加國的壓力誓必增加。
不論學術界如何訴說經濟低迷與移民無太大關係,「移民搶去工作」等另類事實,加上恐襲的陰霾,令歐美右翼勢力不斷擴張。加拿大過去一年的經濟不算理想,關於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今後的去向,貿易層面非常依賴美國的加國當然希望川普「手下留情」。政經環境未明,如果此時再出現暴力事件,而死傷者甚至不是移民,潛在於加國大的排外主義可能會借機崛起,屆時杜魯道就要處理類似梅克爾面對的難題。
這絕非危言聳聽。加拿大人類學學者Stanley R. Barrett分析過,近代加拿大史曾經歷四次極右思想時期,分別是上世紀二十年代的三K黨、二戰前夕的法西斯主義、六○年代的新納粹主義,以及七、八○年代的新法西斯主義。這與杜魯道的說法有異,加國不是一直都對外來者伸出友誼之手。這樣,上年西門菲莎大學的研究"Uneasy Alliances: A Look at the Right-Wing Extremist Movement in Canada"(加拿大首次關於國內極右組織的研究項目)顯示加國的極右組織有冒起的跡象,就不會令人感到唐突。當今年傳媒都關注歐美各地的排外風潮,歐洲的三場大選不消說,英國脫歐進程和川普變幻莫測的政策無疑也是重點,不過要觀察大西洋兩岸種族主義的起伏,楓葉之國的情況也應該是一個舉足輕重的指標。
*作者為自由撰稿人,現居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