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仙台度過六年的大學生活,那是我第一次離開父母及兒時的朋友獨自生活。大一適逢東京奧運,整個社會蓬勃發展與成長,學生運動也開始蔚為風潮。
在如此激烈變動的社會中,我遇到許多意想不到的人,被許多從未想像過的事件搞得暈頭轉向。我一一思考這些難以理解的人事物,邊煩惱邊向前邁進。
為了搞懂這個令我暈頭轉向的龐大社會,我閱讀了許多書籍,和朋友們不斷討論,但在這個過程中,卻只是一再發現這個社會如此龐大且令人無從掌握,最後我唯一理解到的,就只有自己思考的界限所在以及知識不足而已。
就這樣,我懷抱著無法釐清的混沌情緒離開大學,進入了社會。
《文明生態史觀》的衝擊
進入建設省約二十年來,我以水壩技術員的身分在川治水壩、大川水壩、宮瀨水壩等建設工地,不斷地與地形、氣候搏鬥。之後又調職前往日本各地,從事與治理河川、保護國土相關的行政工作。
三十歲左右,我在會津若松市的水壩工地閱讀了梅棹忠夫教授的《¬文明的生態史觀》,讓我備感震驚。不過比起書中的內容,更讓我吃驚的是,一位動物學起家的理科生態學者竟然能夠論述人類的文明。
梅棹教授的研究方法讓我學習到:「要理解人類創造的這個社會,也就是文明,不僅能透過哲學、社會經濟學等人文領域,即使是理科的生態學,也能找到攀登文明這座高山的路徑。」
說明地形與氣象
之後,我離開建設現場,從事解說公共事業的相關工作。
解釋公共事業其實相當困難。因為基礎建築作為社會的底層結構,總是難以被一般大眾看見和理解。
若以舞台劇來比喻,基礎建設就是支撐舞台的支架,而主角永遠是舞台上演出的演員。他們不會注意到舞台下的支架。不,應該說,他們毋需注意,只需以美好的演技在舞台上演繹人生即可。
現實社會也是如此。主角是努力走在人生道路上的眾人,宛如支架的基礎建設則支撐著眾人的生活。不過,人們卻看不到這些基礎建設。看不到的東西本來就難以理解,所以要解釋這些看不見的基礎建設,是非常困難的事。
自從我察覺到這一點之後,便不再針對基礎建設進行說明,而是開始解釋基礎建築所置身的地形與氣象。
說明地形與氣象相當簡單。畢竟數十年來我都在和地形與氣象搏鬥,因此對它們瞭若指掌。
文明的結構模型
不過,說明地形與氣象時,不能只說到地形與氣象,還要自然而然地提到矗立於地形與氣象上的基礎建設。接著,提及作為基礎建設的底層結構之後,再提到各種在其上方運作的人類活動。
不知從何時開始,人類社會也就是文明的模型,似乎有了固定且鮮明的印象。
文明是由底層結構與上層結構所組成,底層結構支撐著上層結構,而此底層結構又奠基於地形與氣象之上。只要底層結構紮實可靠,上層結構就能開花結果;底層結構若衰弱無力,上層結構也會跟著衰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