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演員羅賓‧威廉斯去世,警方懷疑自殺,經紀人則說,他正備受抑鬱症困擾。
一個演了無數喜劇的人,卻有抑鬱症。這讓人想到周星馳,電影裡的搞怪無厘頭,現實中卻沉默孤獨,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當年第一次見到抑鬱症患者,和我想像中不太一樣。看上去是個特別開朗的人,笑聲響亮,喜歡表達自己的感受,他是人群的焦點,總是不停地說話。這麼熱鬧的一個人,怎麼會是抑鬱症?朋友卻告訴我,這個人其實極其敏感,私下裡經常失控痛哭。
我才知道,原來過度傾訴也是抑鬱症的一種表現形式。
想起小時候,大人總說,「乖孩子是不哭的」。所以,我儘量忍著不哭,也儘量去扮演一個樂天派。和小夥伴們在一起,我是開心果,模仿武俠片裡的旋風腿,講故事書裡的小笑話,或者把鞋底挖一個洞,手指伸進去——都能把他們逗得哈哈大笑。但是,笑聲最熱烈的時候,總是有一點點寂寞。有次,我一個人盯著空蕩蕩的天花板,沒有別人,沒有聲響,忽然間,嚎啕大哭。
見花開傷心,因為想到花落;見人聚傷心,因為想到人散。這林黛玉式的傷感,其實也是抑鬱的一種。曾認識一個生性悲觀的人,她從來沒有盡情高興過,老公買了新房子,她勉強笑笑,「唉都不知道將來能不能升值」;兒子考了滿分,她勉強表揚,「唉都不知道下次能不能考這麼好」。她對生活,從來沒有滿意過,凡事都能看到沮喪的一面。她吃抗焦慮的藥已經很多年。
也許,人人都有抑鬱症,只是輕重不同。不用刻意去找,朋友同事裡隨便都能遇到那麼幾個。有人嘆一聲鬱悶,牢騷幾句,也就過去了。而有人跨出陽台,縱身一躍,被情緒用力一推,粉身碎骨。
人都有多面性,我們能看到的不過是其中一面。演員對著鏡頭演戲,鏡頭之外的人們,也在對著生活演戲。曾見過一個入戲太深的人,她一心扮演白富美,聲稱自己有一個富豪男友在國外,家裡住的是頂級別墅,呼朋喚友去她的豪宅聚會,結果只到豪宅小區的門口轉了一圈,告訴眾人,今天不太方便。她舉辦了一場只有新娘的婚禮,獨自穿著隆重的婚紗在酒席間穿梭,一桌一桌地解釋,她的富豪老公有一單重要的國際生意要談,無暇出席婚禮。
她一直活在自己臆想的世界裡,並要求所有觀眾配合,奉送鮮花、掌聲及羨慕。人們不想拆穿,也不忍拆穿。她真實的一面究竟是怎樣?無人知曉。
(「春風化雨」劇照)
有人說,活著活著就抑鬱了。從那個給一塊糖就開心不已的小孩,變成一個置一套房子、買一輛車、結婚都不太高興的成年人,時間製造無數紛亂複雜,人們的笑點和淚點都越來越高,漸近麻木。有次在電梯裡見過一個小男孩,他覺得電梯開關的提示音很好玩,一遍遍模仿,「叮咚,叮咚」,電梯裡擠滿的成年人們則面無表情,盯著電梯樓層數,他們連笑都懶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