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武穆而神,大漢千古,大宋千古
後文宣而聖,山東一人,山西一人
這是拿關公與孔子(文宣王)成聖、岳飛成神相提並論;
義存漢室三分鼎
志在春秋一部書
聯句內容敘述關公的時代背景,等同《三國演義》的要旨。不少與關公相關的楹聯內容,來自這部章回小說。例如:
秉燭非避嫌,此日心中唯有漢
華容豈報德,當時眼底已無曹
這是引用《三國演義》關公保護二嫂尋找劉備,以及華容道義釋曹操的情節。
描述關公的楹聯,少則十餘字,多則上百字,大多通俗易懂,內容強調關公的忠義精神,帶有濃厚封建色彩。但其中亦有佳作,我比較喜歡的是這副對聯:
史官擬議曰衿,誤矣!視吳魏諸人,原如無物;
後世尊崇為帝,敢乎?論春秋大義,還是漢臣!
上聯引用陳壽《三國志》對關羽的評價,剛而自衿,死後的諡號是「壯繆侯」,繆字雖有人解讀與穆同義,然《諡法》裡,「武而不遂,死於原野曰壯,名與實乖曰繆」,明顯是有貶義的。《三國志》裡的「壯繆侯」,一直要到千年後,清乾隆修《四庫全書》時,才在陳壽這部史書上略動手腳,把「壯繆」改為「忠義」,今日坊間通行的武英殿版《三國志》,關公的諡號便是「忠義侯」。
皇權時代,歷朝常有不同的宗教政策,或尊崇佛、道,或排斥佛、道。皇室有泰山封禪的祭天儀式,民間祭祀的神祇,獲得官府認證的只限文廟、武廟(關羽、岳飛)與春秋祭社。其他神祇及其祭祀活動,都屬淫祠、淫祀、淫戲,予以嚴格管控。今日民間崇拜諸神,通常是地方信眾感應神祇的靈驗事蹟,結合在京任官的本籍人士,上報朝廷,皇帝龍心大悅,賜以帝、后封號,於是原被官方排斥的邪神,才有可能變為護國濟民的天神。例如,媽祖在成為天妃、天后、天上聖母之前,應有一段被視為淫祀的時期。
關公比較特別,死後不久便成為戰神。千百年來,儒釋道三教對祂都有封贈,也成為商賈禮奉的武財神。台灣對關公的尊崇拜較諸中國,毫不稍讓,關帝廟之間多有宗教性聯誼活動,信眾也常回山西運城和福建東山的關帝廟進香。然而,進香歸進香、「山西甘咧山西」,兄弟登山,各自努力!關公是大家的關公,坐鎮台灣各地的關聖帝君,已經很在地化,也有不同的聲腔,每座關帝廟,各有詮釋歷史淵源的權利與信仰特色。
一個關公,各自表述。台北行天宮的關公「戒菸」,雖成為大新聞,其他廟裡的關公仍我行我素,繼續接受香火。同樣的,各地天后宮、玄天上帝廟、保生大帝廟……,亦可做如是觀:一個媽祖(或一個上帝爺公、大道公),各自表述。
*作者為台北藝術大學教授